这么多年心血,到头来竟是给那软弱无能的宋国做了嫁衣!你记着,你既放弃了国主之位,我从此不再是你的母亲!”
……
“母后,祐儿不做皇帝就是了。如果母后会伤心会为难,那我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
……
泪水在皇后的脸上蔓延,苍白的面颊,潮红的颧骨,她的眼睛混乱而没有焦距。漫天燃烧的大火,白茫茫的雾气,她努力想要抓住那些一一离开的身影。
“浅芙,醒一醒!”皇上惊痛地扶住她狂乱颤抖的肩膀,想要将她唤醒。她整个人如同被梦魇着,从她脸上疯狂流下的泪水将他的手背濡湿一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浅芙,高烧的肆虐下,她已经全然崩溃,冰雪般淡静镇定的面具碎裂之后,她脆弱得就像一个孩子。
皇上沉默着,窒息地握住她灼热颤抖的手,眼底黯然沉痛。望着她痛楚呓语的模样,那种仿佛她的生命随时会中止的恐惧,如同涨潮一般将他的胸口翻绞得剧烈疼痛起来。他彻夜守在皇后身边,自回宫那一刻便水米未进,人也消瘦憔悴起来。他站起身来,低声道:“吟风,替朕照顾她一会儿。”
简吟风微怔,缓缓抬起头,答了声是。就见皇上解开外衣,只着贴身里衣,走入了门外的风雪之中。透过雕花窗子朦胧的薄纸,他看到皇上静静地卧于冰雪之上,等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冷透。内心震动非常,他跪在皇后身侧,重新将冰枕覆于额上,轻声道:“浅芙,就算是为了陛下,你也一定要醒过来。”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打开,皇上迈着急促的步子走进来,他的乌发间还沾着几朵落雪,睫毛亦僵了几分。护着皇后的身子,他将她扶起来,环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降她的高热。等到身上的冷气快要消磨干净,他又奔入雪中。从夜晚到清晨,如此反复多次,皇后的高热终是退下来了。
皇上罢了早朝,只让吴章寿将大臣们的折子悉数抱来椒房宫,搁置在屏风外的书案上,却一直寸步不离守在皇后榻前,折子一动未动。
突然皇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是在某种焦急的情绪中,不安地在空中试图抓住什么,
皇上急忙握住她的手,俯身下来为她顺气,她猛地睁开眼睛。
“浅芙!”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整夜她从没有半刻清醒过,即使在高烧退下来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地昏迷着。胸口的激动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深呼吸,让自己从狂喜中镇静下来:“你终于醒了。”
目光涣散地望着眼前的丈夫,皇后的两行泪水静静从从眼角滑落。她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下乌青,眼底血丝密布如蛛网,清朗英俊得如巍峨玉山横倒的容颜也蒙上了疲惫的风尘。
寝殿里,日光透过影影绰绰的软烟罗纱帐显得愈发柔和,皇后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她似乎是大病之后使不上力气,喑哑道:“元侃……”
皇上连忙凑近,见她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墨发雪肌,软如无力,揣测着问道:“浅芙,可是要净手?”
皇后美眸微睐,点点头。皇上轻握住她的指尖,哄道:“你现下还没有力气,朕叫人拿来便器,咱们在床上解了好不好?”
皇后紧抿着唇,无助地摇头,有些失控地喘着气,皇上自知失言,知道皇后现在受不得刺激,转头唤宫人们拿来恭桶和屏风,一应物事迅速准备齐全。皇上将皇后身上的狐裘软羽被掀到一边,让她就着他的臂弯起身,袭予伏在地上为皇后趿鞋,皇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站起来。不想长久不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虚浮无力。好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走一步,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眼见皇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皇上抢先矮下身去,让皇后跌在了他的身上,牢牢裹住了她。皇后病中站立不稳,只得倚在他臂中,慢慢走到屏风那里,在袭予的服侍下净了手。
方起了身,皇上哪里还能由她自己走回床上去,不由分说抱起她向内室走去。他在榻前停住脚步,一旁的容予轻轻拉开幔帐的一角,于是皇后又被轻柔地放在了宽大的床榻之上,此时她细密的发散乱地披着,双眸有些茫然地倚靠在明黄软枕之上。高烧才退,脸颊绯红欲染,反而有种不正常的美丽,绝望空洞。
皇上修长的指拂过她的雪色肌肤,感受着此时的温度,清浅一笑:“可算是退烧了。”
“嗯,”皇后淡声嘤咛,安静的眸子纯净清澈,清清凉凉地落在皇上身上:“我刚才瞥见了书案上堆了很多黄澄澄的东西,屏风掩着,有些晃眼,那是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内库上的贡桔,袭予她们忘了收拾吧。”皇上微微一愣,风轻云淡地遮掩过去。
“是奏折吧?”皇后疲惫地半阖着双眼,气若游丝,“不要瞒我,你是不是罢朝了?”
“你病得这样重,朕哪里还有心思去上朝?本想着,等你退烧之后,朕在椒房宫把奏折批了也就是了。”皇上自然感觉到那一抹有些严厉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