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萧后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椒房宫的金漆朱门外,皇后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袭予送萧后出去后回来复命,看见皇后正在那里痛苦地蜷缩着。袭予惊呼一声忙把皇后揽到自己身前,发现皇后眼色迷离,惊惶中呼吸深重,乍然脸色雪白,即刻发青转紫,呼吸急促难耐,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似是呼吸受阻一般。袭予急得快要哭出来,慌忙打发人去请简吟风和皇上,不住地抚着皇后的肩让她安定下来。
却是皇上先行从集英殿匆忙赶来。听到消息时,他已等不及吩咐吴章寿准备步辇,一个纵身升到殿顶之上,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来。跌跌撞撞地进了寝殿,他慌乱奔向皇后的途中不慎被一把椅子撞伤,衣裳都勾破了,他顾不上擦伤和疼痛,一下子扑到皇后身边,整个人筛糠一样颤抖不止。
皇后被他拢在怀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悬在鼻中涌进涌出,几乎透不过气。他向来泰山压于顶而色不改,看着渐渐气息微弱的皇后,却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浅芙,你睁开眼睛看看朕,好不好?”
简吟风一路疾奔,顾不得外臣请旨方可进入的规矩,直直闯入椒房宫。此时皇后不再窒息,她已晕厥过去,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苍白的面容宁静如水,长长的睫毛弯曲着,气息微弱得近乎全无。
面色无比的凝重,简吟风知道现在是皇后性命攸关的时刻。皇上与他一直担心的那个因遭受刺激而不堪设想的后果,到底还是来了。
三两步上前,两指按在皇后手腕内侧,简吟风心下一惊,不知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皇后气海内气息失控外泄,经脉混乱,恐有性命之忧。迅速地从药囊里拿出一枚醒神顺气的紫金生脉丹送入皇后樱口中,简吟风咬紧牙关向皇上道:“陛下,娘娘这次的病来得凶险,请准微臣以金针渡穴之法替娘娘打通全身经脉。”
“朕信你,行针吧。”皇上声音喑哑,有着深邃入骨的疼痛,“听着,朕不准你失败。”
“臣遵旨。”简吟风眉头紧锁,拈起金针,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脊椎正中的天突穴,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也被淬了火的金针一一刺入,随着金针渐深,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回归穴位。
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七十二枚金针布好,简吟风轻轻捻着针尾,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金针渡穴是杏圣门下最高的医术之法,极耗心力和眼力。以简吟风健壮的体魄,帮皇后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竟也这般吃力,可见此法之玄妙高深。
经脉已被打通,皇后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皇上眼中沁出一滴欣喜的泪来,将她柔弱的娇躯扣在怀中,交颈缠绵着。他试图去唤醒她,但是,她依旧安静沉睡,她越安静,越是让他感到害怕。
简吟风也深深凝视着她,亘古未变的深情云雾一般的柔软澄澈。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几乎一丝气息的起伏也没有的时候,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回流。谁也不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冷静下来,力保每一针都准确有效。因为刚才那个时候,皇后的病情已经是刻不容缓,每一针都至关重要,他就是豁出性命,也不能有失。
躺在皇帝怀里的那个脆弱的绝色美人是这个世上医术能与杏圣匹敌的一代神医,是他最崇拜的同门师姐,是他愿意拼命守护的挚爱女子。论医术,她自然要强出他许多。可是,她自己却病入膏肓,神医不能自医。那么,他这个一向不中用的师弟,即使是与阎王抢人,也要护她周全。
“陛下,此次娘娘的病来势汹汹,微臣方才拼尽毕生所学也只能暂时压制,不得根除。娘娘的病何时再次发作还未可知,我会即刻写信给我师父,事关师姐,他必然会出山。”简吟风沉重地屈膝跪在地上,匍匐在皇上面前,低沉道。
“连你也只能暂时压制吗?看来浅芙这次,是命悬一线了?”皇上的声音不大,可是任谁都能听出里面蕴含的恐惧和疼痛。
简吟风敛眉不语,他的沉默让皇上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皇上将皇后紧紧拥在怀中,她几乎没什么重量,身体也很冰冷,化作他心中那刺骨的寒意蔓延:“吟风,动作务必要快,朕怕浅芙她……”他蓦地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身影在烛火的投射下显得格外茕茕,似苍凉的一道剪影。
怀中沉睡的女子,轻微地动了动,很轻,轻到皇上不曾感知。当卷曲的睫毛轻轻地颤动,扫过他侧脸的肌肤时,他身体突然一震,几乎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怀中缓缓睁开眼帘的妻子。
皇后身上只有一件雪白纱衣,青丝披散,苍白的肌肤几近透明。一双明眸如同朦胧了一片月光,带着一半无辜,一半茫然。琉璃般的星光点点璀璨,诱人心魄。
正在旁边收拾药囊的简吟风见状也欣慰地笑了一下,他素日浪荡风流,嘴角总是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难辨真假。而今喜悦从心底迸发出来,他那真心的笑意愈发温文柔和。
“浅芙,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