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怕陈望山骂她,是怕陈望山嫌弃她,不要她。
认识到这一点,阮倾城突然就有些想哭。
她抚摸温暖的杯壁,低声开口说:“我我不记得从前了。”
“嗯。”陈望山反应平静。
阮倾城又问:“我认识你,对不对?”
“你不认识现在的我。”陈望山叹息道:“你认识聂步非。”
梨诺跟聂步非是忘年交,这不是秘密。
阮倾城抬头打量陈望山的容貌,可她无法从陈望山那张陌生的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我削骨了,整了容,你盯着我也看不出来花样。”陈望山抓了把花生放在桌上。
他只剥,却不吃,将剥好的花生都放在阮倾城面前。
阮倾城下意识说:“我不爱吃这个了。”
“你以前也不喜欢吃。”陈望山说:“花生补血的,你以前每天都吃几颗。”
原来如此。
阮倾城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吧嚼吧,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
等了会儿,迟迟不见阮倾城讲话,陈望山倒不耐烦了。他皱眉问阮倾城:“你不是有话想问吗?怎么不问了。”
阮倾城如实说道:“突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还要我教你?”陈望山翻了个白眼,他说:“你不想知道,我跟聂步非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跟封擎又是什么关系?”
阮倾城点了点头。
陈望山刚要说话,却听见阮倾城说:“我还想知道你跟殷谨言之间的关系,你跟殷婷夫人的关系,还有我与你们两人的关系。”
陈望山倏然沉默起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阮倾城。
“你连这些都查到了?”陈望山冷笑道:“君九养的那群狗,鼻子还真灵敏。”
阮倾城不赞同陈望山对张兰英他们的评价,但也没有当面反驳。
“殷谨言,聂步非,封擎,陈望山都是你,对吧?”阮倾城迫切想要听到陈望山的肯定。
陈望山答非所问:“你说呢?”
陈望山心情不算好,他直接将剩下的花生米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
“梨诺的脑部手术是你做的?”
陈望山:“封擎做的。”
“梨诺的东西也在你那里?”
陈望山看她一眼,才应道:“在聂步非那里。”
“梨诺在沉睡前,找到她的父母了吗?”问完,阮倾城眼也不眨地注视着陈望山。
陈望山一口花生米全部噎在喉咙里。
他艰难地将花生米都吞下去,目光飘忽不定,看天花板看地板,甚至连墙上的钟表都看了,就是没种看阮倾城的眼睛。
见状,阮倾城便清楚了答案。
十指微微蜷缩了下,阮倾城低声问道:“为什么不将她的身世之谜告诉她?是有难言之隐吗?”
陈望山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他说:“因为没脸。”
“什么?”阮倾城愣在当场。
陈望山不敢看阮倾城,双眸却一片通红。
他说:“那孩子吃过太多苦,我一看见她就心疼,我没脸将真相告诉她。”
陈望山说:“她坚定不移地选择成为我的孩子,可我却没有陪过她一天,没有保护过她一天。我”
“她曾说过,她心里的父亲,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却是个连真实身份都没有的叛国罪人”
“我我怕她会对我失望。”
陈望山这辈子什么痛苦没有承受过?
可他没勇气面对女儿失望的目光。
阮倾城久久未能消化掉这个消息,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望山,嗓音喑哑地说道:“可你根本没有做过那些叛国行为。”
陈望山自嘲地轻叹道:“我的罪名天下皆知,我的冤屈无人在意。她与我相认,她就是叛国罪人的余孽。”
“我的孩子,我哪舍得让她当叛国余孽?”
一句叛国余孽,就足以让陈望山一辈子死守住秘密了。
阮倾城清楚殷谨言蒙受过天大的冤屈,此时听见陈望山这些话,她情难自禁,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