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
喧嚣的音乐声渐渐小了,舞池里的人散去,酒吧的驻唱歌手抱着吉他淡淡地唱着民谣。
这边卡座上,一轮啤,一轮红的,一轮白的,眼下已经上了深水炸弹。
所谓深水炸弹,就是啤酒里面掺伏特加,酒性很烈。
夏莫阳推说要开车,全程滴酒未沾,也没有参与赌局;程寂虽然也不参与赌局,倒是对敬的酒来者不拒,几轮酒下来,面色不红气不喘;剩下的人都拼酒拼得不亦乐乎,提出赌约的陈岸和林微澜,自然是其中战斗力最强的两个。
她知道他们都想看热闹,甚至期待着看笑话。
不过她不在意。爱看就多看。
其他人都最多坚持到了第三轮的白酒,最后一轮的深水炸弹就只剩下了陈岸和林微澜。
陈岸端着酒杯的手已经晃动得很厉害,半打酒喝到第三杯,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林微澜淡定地喝完最后的半打酒,看了一眼醉得横七竖八的一群人,虽然脸上爬上了潮红,但是眼中清明犹在。
她指着程寂的脸:“这么一来,就是我赢了。”
虽然还能靠自己站着,可身形晃动,显然也是濒临喝醉的边缘。把这么一群大男人一个个喝趴下了,论狠,的确是她最狠。
她所有的情绪终于都借着酒劲爆发出来,像只发狂的小兽一样低低地吼:“程寂,你在这儿卖什么深情恋旧的人设,你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大概觉得很好玩,但是我不想陪你玩儿了,我不欠你什么。既然今儿是我喝赢了,我没别的要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积蓄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终于借着酒劲,悉数对他吼了出来。
毕业的时候,她不想分手。
他问了她一句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像利刃一样。
他说:“你是长得漂亮还是家里有钱,你凭什么和我在一起呢?”
是啊,如他所说,她的确既不漂亮,也没钱。
可是程寂,你又凭什么呢?
他对她,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喜欢了就招过来逗两下,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
真是受够了。
她摆摆手,像是还了当年没来得及说的再见,跨了一步想要往外走,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她在他面前一直这么狼狈,哪怕是物是人非的今天,她还是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夏莫阳忽然伸手,从她身后扶了她一把。
他握着她的手臂,低头问她:“你还好么?”
她摆手,摇了摇头,刘海遮住了眼睛:“我没事,你能送我回学校么?”
“好。”
夏莫阳也没有再看满脸错愕的程寂一眼,扶着她就想往外走。
程寂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一直都很瘦,即使隔着衣料,他的骨头依然能够把她的骨头磨得生疼。
他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眯起眼:“在你心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么?”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夏莫阳惊讶地僵直了背。
林微澜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累极了。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叹了一口气:“喜不喜欢的,我说了也不算,只有你心里清楚。不过……算了,都过去了,算了吧。我们走吧。”
她手上用力,想要把手腕从程寂手里抽出来,后者却握得更紧了些:“我一直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她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力气加大,极大幅度地甩开了他的手,却没有及时收回手上的力气,顺手就甩到了他的脸上,甩出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她的手也吃痛,这失手的一个耳光唤回了她一些神智。
手上的痛觉越来越清晰,想必他脸上的痛也是,她却头也没有回:“就当你还了欠我的。程寂,算了吧,好吗?”
她从来都是和他针锋相对,可此刻的语气却近乎哀求。
后来的事情,她记得有些模模糊糊。
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夏莫阳把她背出了QUEEN,带她上了车。
她还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说想去江边吹吹风。
秋天晚上的江边,的确是有些冷了,冰凉的江风吹得她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和夏莫阳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趴在围栏上看月亮。
这天应该是十五吧,月亮可真圆。
她把被江风吹乱的鬓发捋到了耳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不好也不坏吧。在国外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一个人背井离乡,一直没什么朋友。”他的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也轻描淡写地散在了风里。
“你小子,真有你的。这么多年,居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