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澜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很多年前的夏天,那时候的夏天总是热得很认真。
阳光明晃晃的,扎进眼睛里。
她还记得这个城市有一隅,路边种着一排一排的银杏树,秋天落下枯黄的叶子来,却还是一丝不苟的扇形,至死都不曾凌乱。
那个校园里,教学楼前种着大棵的合欢花树,一到六月,艳丽的合欢花从枝头落下来,被人捡了去藏进书页里,代替了说不出口的道别。
宿舍楼下种着好大的一棵丹桂,秋天落下第一片枯黄的银杏树叶的时候,火红的丹桂就已经把香味飘满了整个校园。
她记得,她在那里有许多回忆,这些年被她扔在角落里,渐渐蒙了尘。
“微澜?微澜?醒了吗?”
她听到有人在轻轻叫自己,就挣扎着抬起十分沉重的眼皮,想要醒过来。
努力了很久,才终于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放大了的,夏璎珞的脸。
后者见她醒了,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数落起来:“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昨天怎么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回来?还有啊,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啊?不是程寂把你带走的吗,怎么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林微澜皱了眉,只觉得宿醉的脑袋又更疼上了几分:“姐姐,你让我缓一缓,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好吗?”
话说出口,嗓子却是哑的。
见她要坐起来,夏璎珞把她按回床上:“你别起来,好好躺着。发烧了都不知道吗?”
林微澜头一偏,看见自己床头的桌子上一大堆的药物,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些药都是你买的吗?”
“我哪里懂这些啊?这些药,是昨儿个晚上送你回来的那帅哥给的。他还嘱咐我啊,等你醒了以后,给你喝些粥,再让你把药吃了。”夏璎珞正经不过三句话,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又占据了理智的高地,“欸,老实交待,这帅哥又是谁啊?对你这么好?”
林微澜听她说完,微微愣了愣,脑中忽然闪回到昨天晚上那场烟火。
夏莫阳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是烟火声音太大,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啊,对了对了,买粥。我下楼去给你买粥啊。你先把热水喝了,等我回来再好好审你。”
夏璎珞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差不多是下课时间,窗外有人群走过三三两两的说话声。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看得到尘埃在空气里胡乱飞舞。
林微澜喝了几口水,昨天晚上的一些零星记忆,渐渐被拼凑了起来。
焰火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其间火光照在两个人脸上,把表情照得明明灭灭的。
夏莫阳知道她在哭。
那几年的委屈,她都咬着牙过来了,一滴眼泪也没流。
时过境迁的今天,大概是再也忍不住了吧。
于是,沉默了十几分钟,他才回头看她,却发现她的脸色红得不太正常:“微澜?林微澜?”
他轻轻叫她,刚扶上她的肩膀,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头栽在他肩上。
他一惊,伸手拍拍她的脸颊,触手却是滚烫的。
于是把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然也烫得吓人:“你怎么发烧了?”
醉酒加上发烧,她苦苦撑着的神智,终于还是不清楚了,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混蛋,你……你混蛋!这么……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很委屈吗?”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低了头,顺着她说。
“委屈……?委屈个屁!”听他这么说,她忽然坐起身来,爆发出了一声大喊,随即又卸了浑身的力气,倒回他肩上,“我多傻啊,哪里会觉得委屈?而且,你情我愿的事情,不配说委屈……”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呼吸慢慢变得均匀,额头依然是滚烫的,就这样枕着他的肩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风吹得她的头发纷乱,遮住了她的脸。
他伸手替她撩起了乱发,轻轻的。
之后的记忆真的是太模糊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被谁抱着上了车,车摇摇晃晃地开了好久才停下,她又被人抱下了车。
夜里的风很冷,吹得她几乎都要醒过来,但是眼皮很重,头很疼,硬是醒不过来。她被谁扶了过去,先前抱着她的人在细细嘱咐些什么。
她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但是实在是太困,于是就这样不省人事。
“来了来了,粥来了!”夏璎珞两手捧着粥,一脚踹开了门,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趁着她喝粥,夏璎珞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燃烧的八卦魂,清了清嗓子,坐得靠近她一些,一脸谄媚:“呐,姐们儿够义气了吧?忙前忙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怎么的,也得报答个仨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