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他的头脑,他的身体, 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液,都像是腐朽的泥土, 想要从地下三尺中透出半张脸来喘口气, 而不是让胸口沉闷到几乎爆裂。
他想要挣脱这一切,周身的泥土,眼前的黑暗,胸口的烦闷,世界的规则, 凡人的喜乐。一切皆是虚无,众人皆是栓着链子的狗。他躺在三尺之下,冷眼看着这世界的狗围着一根根绳索在团团转, 就像一场荒谬而拙劣的动物杂技。
什么是疯狂?
我并没有疯,不, 也许我真的疯了,但也许……我仅仅是想呼吸一口真正的空气, 真正做个人,哪怕只有一刻,也好过那群狗。
无所谓了, 疯不疯, 死不死, 活不活,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每个人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J先生浑身冷汗地在游戏大厅里睁眼,他的衣衫早在噩梦中就被浸透,当他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眸有片刻的浑浊疯狂,但紧接着,一丝清明坚强地破晓而出,重新掌控了对心神的控制。
他可能又失败了,才会被系统再次加上十点疯狂值。再这样下去,别说这无时不刻环绕在他身边的孤独寂寞,光是纯粹数值的负面增幅效果,都能把他逼疯。
不仅仅是失败后加疯狂值的问题。
他已经用掉了两次,再有一次,他的灵魂就会在无尽地狱中饱受折磨而死。死亡对J先生或许是另一种解脱,但系统绝不会轻轻松松就放过他,那死亡前的折磨,必然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有机会,他还不想死。
布鲁斯答应送他回家的,露西还在家里等他回来,还有杰森、阿蕾莎……他并非真的一无牵挂。J先生痛苦地闭上眼睛,等着身体一阵微颤的痉挛过去,这才慢慢支撑着地面爬起来。
疯狂像针扎一样,在他大脑里肆无忌惮地穿梭,像是在逼迫他投降。但J先生绝不向疯狂值屈服,它们不过就是一个数字罢了!休想摆布他的灵魂!
屏幕上的第二张牌也黯淡下去,只剩下了第一张。
第一张牌是个背上行囊的男人,卡牌上只有男人的背影,他脚下是一条花卉遍地的锦绣大道,可是随着道路延伸到尽头,却处处都是白骨和恶魔。
这是一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旅人,他以为自己走向光明的未来,却不知道魔鬼正在尽头等待他良久。很不详的寓意,但J先生已经没有选择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前两次到底是怎么失败的了!该死的任务记忆消除!否则他起码有个参照物,知道要规避哪些风险啊!
J先生深吸一口气,不需要系统的催促,就以破釜沉舟的气势,点击了最后那张牌。
熟悉的白光微微笼罩了身躯,下一刻他出现在一个小酒馆门口。
这是哥谭街头随处可见的酒吧,但J先生并不是无知之人,跟蝙蝠侠和杰森混的那段时间,他早就知道了,这种地方就是哥谭黑帮的聚集地,专门为道上的人服务。
显然,他目前的身份和哥谭黑帮有关,否则不会站在这种地方,手还按在门上。
然而,当他看向酒吧墙壁玻璃倒影的时候,又不由皱了皱眉。玻璃墙里的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体态消瘦却高长,穿着有缝补过却洁净整齐的衣服,男人满脸都是憔悴,眉头即便没有皱起,也仿佛布满忧愁,那双眼眸更是刻着“悲哀”的字样,瘦削的肩膀犹如被什么压垮了。
一个可怜的贫穷的底层中年男人,但怎么看却都是个老实人,不该和哥谭黑帮有关。
J先生踏进酒吧的脚停顿住了,手也离开了门。但下一刻,酒吧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有个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说道:“杰克,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快点进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又在照顾你怀孕的老婆?”那人嘴里喋喋不休道,“要我说,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怎么能被女人局限在一个地方呢?就像是咬自己尾巴的狗一样。”
狗……J先生的嘴角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是啊,好多狗啊。
事实上,当J先生走进去后,他本能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在暗处观察着自己,仿佛罪犯们的鼻子有某种特异功能,能够嗅出不属于自己的“那类人”,他就像误入歧途的羔羊,即将被野兽撕咬吞噬。可是,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心头的某个地方变得亢奋起来。
那人拉自己坐在了某个桌子边,有些眼神不甘心地收回去了,还有一些从防备警惕,变成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桌边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他们正在打牌,而通过几个人的对话。J先生意识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叫做杰克·奈皮尔,是一个化工厂的前员工,因为家里老婆怀孕又没钱,才走上犯罪的道路,和这群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混混合作,去工厂偷东西。
他就相当于一个内应,不,应该不只是一个内应,那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