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不仅张正书愣住了,就连曾员外都哑口无言。
张正书心中偷笑,原来这曾家小娘子好似使了性子,竟然叫她的贴身侍女出来假扮自己。然而,张正书的心却放下了泰半,这贴身侍女张正书见过的,正是曾家小娘子的贴身侍女。这岂不是明摆着,这曾家小娘子就是张正书先前遇到的那个?
张正书也不揭穿,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个侍女,看她如何扮下去。
这侍女见到张正书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差点没失声叫了起来。然而,曾员外却是看不下去了,黑着脸,说道:“胡闹些甚么!同我出来,莫要丢人现眼了!”
曾员外也是明白女儿的心思,无非是不想相亲罢了。然而,这种招数,要是被人揭穿了,却是颜面扫地的。曾员外极为恼怒,当即告罪一声,然后出了前堂,往屋里走去。这侍女便是彩袖了,可惜穿上名贵的绫罗绸缎,也无法装得像。特别是那气质,和曾家小娘子相去甚远。被曾员外这么一斥责,她也红了脸,低着头,跟着出去了。
张根富不明所以,只是愣愣地说了声:“这……是怎么回事?”
张正书却笑了,却不接话。
“吾儿觉得这小娘子怎么样?”
张根富见到张正书笑了,还以为张正书对那彩袖有意思了,连忙这般问道。
张正书自然不便明说,而是微微一笑,说道:“嗯……”
张根富还以为张正书中意了彩袖,他却皱起了眉头。“吾儿若是中意,为父自会与曾兄商议。只是我瞧这小娘子有些慌乱,不似甚么大家闺秀。想来也是言过其实,乃是曾兄自夸了。”张根富是什么人?他的一生,可谓风流,上青楼,见行首,那是家常便饭。什么女子没见过啊,彩袖这种女子,他一眼就看穿了虚实。大家闺秀和寻常女子,差别真的是太大了。就好像后世一些看似女文青的女子,和真正饱读诗书的女子相比那样,少了内在的淡雅清越,从外表一看就能对比出来。
张正书笑道:“我中意就是了。”
张根富幽幽一叹,也不再说话了。这婚约是他定下的,既然儿子都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只是期待太高,现在发现“货不对板”,有种强烈的失落感罢了。宋人对娶妻很重视,社会风气认为,娶到一个好女子,那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兴旺,福延三代。要是娶到不称心不如意的,那别说福延三代了,甚至家里鸡犬不宁。这一方面,也是大家闺秀受欢迎的缘故。因为大家闺秀出得厅堂,仪态气度都经过严格的教育,懂得分寸,琴棋书画,女工都样样精通。单单是这几点,就是寻常人家无法做到的。
然而,曾文俨夸得上天入地,举世无双的千金闺女,却是这么一个模样,也难怪张根富这么失落了。
张正书却好整以暇地吃着茶,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无他,就因为张正书心中有底了啊!
……
这时候,曾小娘子的闺房里,曾文俨则在外面埋怨道:“姝儿,你这是作甚?这还没定亲呢,你就这般做?那可是为父的挚交老友,今后说不得会经常来探访的。你这么做,让为父脸面往哪里搁啊!便是你不中意,为父与你婉拒便是了,何必出此下策呢?”
然而,装饰豪华的香闺里,曾小娘子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你真切看到了,是他没错?!”
彩袖好似情绪很低落,点了点头,说道:“便是那个登徒子了,奴是不会认错的……”
“果真是他!”
其实女人都是感性的,前些时日,张小官人已经给她一个很深刻的印象了。一日之内接连见了好几次面,还在樊楼里相谈甚欢,这让曾小娘子有种错觉,似乎张小官人是良人一样。而今日,上门求亲的,居然还是张小官人。“莫非这便是缘分了么?”
有了这么一个心理暗示,其实曾小娘子已经心动了。
“彩袖,与我更衣着妆……”
曾小娘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得彩袖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曾小娘子时常在想些什么,但伺候了她这么久,彩袖还是明白曾小娘子的心思。要知道,一年之内曾小娘子着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唯有一些重大的场合才会这么打扮的。可今日一听到是张正书来了,她就这么做,岂不是芳心暗许了?再加上前几日的那些话,彩袖觉得曾小娘子已经是决议要出嫁的了。可是她不想啊,张小官人的名声已经“臭名远扬”了,她可不愿入了张家。
于是,彩袖还是要努力一番:“小娘子,那张小官人是个浪荡子啊,你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误了终身?”
曾小娘子微微一笑,说道:“便是浪荡子也认了……”
彩袖哑口无言,她确实很难理解曾小娘子的心思。这个年头,找个一个兴趣相近的灵魂有多不容易?曾小娘子太明白了,要是这个机会没抓住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会郁郁不乐的。要知道,宋朝的女子要嫁人太难了,这都是因为社会风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