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朕从未赏赐过这么多钱给一个平民。”赵煦颇为感慨地说道,“你所说的百分之五红利,起码在十几万贯。”
张正书笑道:“若是官家觉得很多,我也不要这么多钱。”
赵煦一愣:“甚么?!”
这一下,赵煦是真的慌了。赵家人不是抠门,相反,赵家人对于真正的人才相当大发。从冠绝历朝历代的俸禄就看得出来了,升官发财在其他朝代可能是贬义词,但是在宋朝这时候,绝对是褒义词。可以说,赵家人对于人才,那是真的推心置腹,好得不行。看看赵煦的老爹宋神宗,对王安石好到什么程度?要不是全天下有怨言,宋神宗真的能保王安石一辈子。
赵煦也不遑多让,看看章惇就知道了。
独相啊,北宋百余年来独一份,赵煦就是顶住了压力,启用章惇为独相,这是给了章惇多少信任?
就算是历史上的宋徽宗,也是对蔡京好得不行。善待文人,赵家人从来不是说说而已。所以,张正书说不要这么多钱,赵煦就慌了。
“我也不会亲自去管理蜂窝煤作坊的,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分身乏术啊!所以,我会培养一个徒弟去管理。当然,大方向我会亲自去抓。我只要一万贯钱,算是给我徒弟的工钱。”张正书笑道,“剩下的分红,官家你就充作地方胥吏的俸禄吧。虽然不多,但每个人百来文钱还是有的。”
赵煦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是认真的?”赵煦绝对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俸禄而舍弃到手的金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的精神,这是一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奉献精神!
赵煦很想握着张正书的手,亲切地表达感谢:“其实你也是姓赵的,对吧?”
当然,赵煦更加惊疑不定的是:“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想做皇帝不成?”赵煦没办法不这么想,因为没有人会对那些胥吏这么好,除了张正书。或者还有一个解释:“抑或是他真的傻了,有钱都不要,还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看到赵煦难以置信的模样,张正书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他走到厨房里的案板前,轻飘飘的说道:“或许你以为我是傻了,怎么会对那些小吏这么好。确实,小吏也有贪渎的,那是因为他们俸禄微薄,而且还没有晋升的空间,换做是谁,都会想着捞一笔钱吧?要是没有油水可捞,又受到欺压,你说这些个小吏会怎么样?”
“铤而走险?”赵煦蓦然惊醒过来,“你是说他们会造反?”
“板上钉钉的事,你且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各地的叛乱,是不是都有胥吏在里面。”张正书也不举例,他知道赵煦了解得更多。
果不其然,赵煦沉默了。
“这钱,朝廷该出。”
这是赵煦的回答,可张正书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该出,而是一定要出。胥吏熟知衙门各项事务,若是有野心之人,定然不服气。最后的结果,便是一场大乱。”这不是张正书在乱掰,想想十几年后的宋江起义就知道了,绝对给大宋的统治带来了不可弥补的动摇。
“罢了,你那份还是自己收好吧。你献出的炼钢法、投石车我都没赏你。这钱我拿出来罢,不就是十几万贯么!唉,只是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无是处一样。”赵煦叹了口气,深感无力。确实,谁做了皇帝都会有这么一个错觉。按照常人的理解,皇帝不是权力最大的吗,怎么还会无力呢?实际上,皇帝的掣肘太多太多了,旨意要经过重重把关才能颁布不说,想要改动一个国策,都要唇枪舌战,历经千辛万苦才行。结果各方互相扯后腿,新政受阻,最后又变了。百姓不堪其扰,最后动摇的只是大宋的统治根基。
别说赵煦了,换个再厉害的皇帝来,也还是大同小异。这和后世的米国大同小异,总统上台后,发动战争远比改革内政来得轻松。无他,也是因为国内掣肘太多。做宋朝的皇帝有多憋屈?臣子可以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只要你骂得在理就行。皇帝还不能把这臣子怎么样,不然会被批到臭。文人的嘴皮子功夫,谁试谁知道啊!
张正书却认真地说道:“你比你爹强多了,因为你有一个好宰相。”
赵煦原本听了前半句有点不爽,但听到了后半句,却非常认可:“不错,章卿乃是栋梁之才,眼光极为老辣。说实话,我原先也只是对你好奇罢了,可章卿却说你日后将会是一个善战之才,我才兴起了见你的心思。”
张正书一愣:“嗯?章相公见过我?”
“他曾经悄悄来过你这报社,却被你骂走了。”赵煦是知道此事的,想起来也是好笑。堂堂一个宰相,居然说不过无赖一样的商贾。
张正书却没有这个印象,说实话,他不知道骂走了多少自持清高的文人了,完全想不起来章惇啥时候来过。没办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因为《京华报社》的评论,往往戳中读书人的死穴,骂战几乎就没有停过。当然了,这些读书读坏脑子的文人,是万万说不过张正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