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马的辩证唯物主义一出手,就能大杀四方啊!毕竟相对于一门更成熟的哲学思想来说,儒家就好像咿呀学步的小孩子,幼稚得很可笑。而老马的唯物辩证法,就是专治一切不服的。要是被老马影响了,那他的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要被颠覆。
章惇很显然就是被影响了,所以这几个月来他的所作所为,居然颇符合老马的要旨。甚至,章惇还从儒家学说里找到对应的说法。比如在张正书说的旨意和探索,在儒家经典里就是“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这也就是《礼记·大学》里的内容。不得不说,宋朝的大能就是厉害,居然把这个给弄出来了。
其实,儒家缺少的就是质疑和探索精神,儒家提供了很好的方法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仁义礼智信),也有清晰的目标(三纲八目),但却很少提及类似于这样做为什么?到底对不对?公平不公平?不做可不可以?做错了又怎么纠正?正是少了这些质疑,才导致中国封建社会千年而政治体制几乎没有变化。
至于探索,就更加明显了。要知道,儒家向来都是戴上着脚镣跳舞的,墨守成规,以为圣人把所有的道理全都说尽了,唯上是从。书上的道理都对吗,或者上边说的在别的的地方是对的,可是真的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吗?上边说的曾经是对的,可是能亘古不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对的吗?没有人想过这个,或者说几千年来中国像哥白尼那样把追求真理作为人生第一意义的读书人几乎一个都没有!读书人把读书做官作为人生目标,学而优则仕嘛!
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这么庞大的读书队伍中,能挤入官场做官的有几多呢?做不了官,又不去从事生产,也不去探索自然的社会的真理,这中间最大多数人是无所事事。
这浪费了多少人才,浪费了多少创意?
儒家最为最为明显的错误,就是儒家闭口不谈发展,要是皇帝问怎么治国?仁,有仁德就成了。至于国家要治理成什么样?像三代之治那样就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这些腐儒把对社会来说最重要的生产看作是小人干的事业。像《汉书》的作者甚至认为司马迁谈论货殖,为君子所不齿。于是可以看到,汉初与民休息,不禁商贾,社会发展得很好。可到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商贾被打压到尘土里,汉朝也慢慢地开始由盛转衰了。不谈发展的儒家,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用条条框框去约束臣民,那统治者的统治就能传万代,高枕无忧了。可事实上呢?人口是会发展的,社会是会发展的,儒家却跟不上趟了,不得不从法家里面借鉴改革的经验。
偏生学得又不到家,天真得很,以为在朝堂上争论几句,然后颁布几条法令,天下就顺从了。扯淡,要是改革没有流血,温温吞吞的,那还叫改革?改革,就是革一部分人的命,是要彻底损害一个集体的利益的,儒家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改革成功的,一个都没。
这不是开玩笑,确实是一个都没。正史上,真正成功的改革只有管仲变法、李悝变法、商鞅变法、申不害变法和北魏孝文帝改革。
其他的,比如庆历新政、熙宁变法、张居正改革、戊戌变法……统统失败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法家主导和儒家主导的区别。对了,孝文帝改革不算,那是个从鲜卑化到汉化的过程。
法家手段铁血,知道改革必定是阻力重重,所以他们抱定了死亡的决心来推行变法。而儒家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改革到最后是四不像,自然是要失败的。
根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好像现在,章惇还是习惯从儒家典籍里寻找理论论点一样。
“如果是张家那小子,提出这样的法子也不足为奇了……”章惇喃喃地说道。
赵煦见章惇好像失了神一样,连忙问道:“章卿若是觉得不可行?”
“非也,老臣也拿不定主意,有许多疑点,想要当面询问一番……”章惇恳切地说道。
赵煦也点了点头,说道:“章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那明日朕安排微服出巡,与章卿一同到那京华报社,好生询问一番。”
“最好是问问先前治河的工部侍郎王宗望……”章惇提醒道。
“不错,顺道去王卿家中探访一下,带上那臭小子。对了,还要带上这封信。”赵煦点了点头说道,治河一事关乎大宋千秋大业,哪一个帝王都不会掉以轻心的。
君臣二人再探讨了一番密信上的事,章惇才告退出来。
“章相公,今日你可把咱家害得好苦啊……”
彭元量从暗地里转出来,吓了章惇一跳。
“彭内官,对不住了。”章惇也知道,今天他的失言,让彭元量很难做。“日后老夫在府上略备薄酒,还望彭内官赏脸前来,老夫当面赔罪……”
“吃酒就不必了,咱家要伴着官家,哪能出宫去吃酒哩?章相公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日后章相公可得顾着些,莫要令咱家难做就是。”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