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危机没有渡过。
张正书知道,真正危险的地方不在黄河决口处,而处于不见刀光剑影,但一样能置人于死地的朝堂。在朝堂里,虽然没有真枪实刀的拼杀,但再勇武之人陷入其中,也只能落个身首异处。软刀子杀人,那是砂仁猪心啊!要不然,怎么大宋的武人都那么落魄?还不是被文人整的!
其实嘛,只要皇帝不拉偏架,文武再怎么打也就是打嘴炮罢了。
可宋朝的皇帝忒不是东西了,因为祖上是武人出身,就害怕武人学宋太祖一样来一个“黄袍加身”,所以极力打击武人。拉偏架的后果,自然就是要以牺牲自身武力为代价的。所以别怪宋朝一直打败仗了,自找的。
事实上也证明了张正书的担忧,大宋朝堂上的斗争就没停止过。
据“内探”的消息,那一天在垂拱殿之中,文官们唇枪舌战,不知道扯了多久。据说,就是在争论黄河决口是谁的责任。
很不幸,张正书中枪了,似乎在那一瞬间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不过,因为章惇力挺,和赵煦的不表态,朝堂上的态势很微妙。一些墙头草虽然也在观望,但对张正书的前途他们也是不看好的。
然而,等《京华报》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次黄河决口,在内黄口一带居然没有一个百姓受到牵连,就算是农田大量被淹没,可农作物因为提前抢收,也损失不多。
做到这个地步,任何一个治水的官员都是无法企及的。这就让那些主张严惩张正书的官员打脸了,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又开始调转枪头拿黄河北流来说事了。不外乎又是关于黄河北流的担忧,什么胡人铁骑南下啊,什么河北东路危在旦夕啊……全都是危言耸听。
要不是赵煦早就从张正书那里得到了应对之策,也会被忽悠了。
看着殿中一干文臣在夸夸而谈,赵煦第一次觉得这些官员不靠谱了。
“他们连黄河北流都没见过,凭什么信誓旦旦说这种话?”
赵煦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些官员不是在为百姓,在为国家而争执,而是在为自己的官途,为自己攫取更多权柄而争。这样的官,赵煦怎么可能会信任他们?“对比来说,还是那张家小子对我的胃口啊,做事不要名,只要实利,比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多了。就算他要拿实利,也不忘了朝廷,按时交税,甚至还不少一文钱。唉,难道真个如他所言,屁股决定脑袋?”
下面的文臣又再吵吵嚷嚷了片刻,赵煦实在忍不住了,怒道:“够了,像甚么体统!你看看你们,还是朝廷重臣吗,比菜市口的俚妇都不如!”
赵煦发火了,底下的朝廷重臣就不吱声了。
“曾卿,你是主张严惩那张正书的,朕且问你,张正书何罪之有?《刑统》上有何先例?”
赵煦的询问,让曾布没来由一阵心惊胆战,连忙说道:“陛下,臣……还不曾翻找过《刑统》……”
“好,安卿,你是御史中丞,也主张严惩张正书,你找到《刑统》里的凭据了吗?”赵煦不依不挠,继续揭破道。
御史中丞安惇,向来与蔡京交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蔡京想要上位,必须要干掉章惇,所以安惇自然要做马前卒了。可惜的是,这一次蔡京猜错了赵煦要保张正书的决心。安惇被这么一问,也一阵慌乱,捧着朝笏,讷讷地说道:“回禀陛下,并无如此凭据。”
“那好,朕且问你等,既然无凭无据,如何能定罪?且不说那张正书提前预告了黄河决口一事,还一片赤诚帮朝廷修筑了河堤。你们且看看,黄河此次决口,百姓没有一人伤亡!如此功绩,到你们嘴边,却成了祸国殃民之策,你们的一张嘴,能杀人啊!”赵煦冷冷地笑道,如同刀子一样扎入了这些没了良心的政客心中,吓得一干人等都趴下了。
赵煦定睛一看,全都是刚刚力主要严惩张正书的那些文官。
“跪甚么,都起来!”
赵煦更加怒了,这些文官都是滚刀子的,犯了错跪下就行了,可被他们害的人呢?
“怪不得那张家小子说了,依人不依法,则天下大乱。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文官就是在争权夺利,甚么为国为民,说得大义凛然,实则全为私利!嗯,这倒是个好法子,太祖在时也说了,‘立法之制严,用法之情恕’,还需依着律法来断事。原先我还不甚明白,以为太祖比之太宗有所不如。今个看来,倒是太祖比太宗更为圣明些……”
赵煦这番话,也只能在心中想一想而已,要知道宋太祖赵匡胤对贪官是严惩不贷的,而宋太宗为了笼络文官,反倒对贪官极为优渥。赵煦即便想效仿宋太祖,也是阻力重重的。
“章卿,你一直没表态,说说看罢,张正书有功,还是有罪?”
赵煦使出了杀手锏了,祭出了章惇。
虽然章惇历来没有表态,可章惇一党的官员,早就表态了啊!赵煦又不傻,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