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春江水暖,草长莺飞。
绍河一中处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师资是全市最顶尖的配置,教学质量也全然不受嘈杂环境的影响是市里最好的一个。
苏辛在教务处办了转学证明,由一位褐色短发女老师领着往另一栋大楼走去。路上,她瞥见宋亦顶着一头鸟窝样的乱发,手里拽着黑色皮包,大长腿逃命般地狂奔。
她抬手看了一眼钟表,八点过十分,预备铃正响。
宋亦是苏辛搬家后的邻居。
他,脾气很坏。不,确切地说,是很怪。苏辛才搬来绍河不到一个月,这是她搬家第一天就见识到的。之后种种,更是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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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时候,凭着父母工作调动的缘由,苏辛跟着从安远搬到绍河来读书。
安远距绍河,两千多公里路。遥遥路途加之舟车劳顿,一到新家,苏辛就瘫倒在客厅沙发上。
她解开藏蓝色围巾盖在腿上,准备小憩。刚阖上眼,就听到妈妈在外边叫她。
“小辛,帮忙搬一下书!”
苏辛觉得很累,可素来的良好家教还是让她支起身子,打开大门朝蓝色大货车尾走去。
大雪刚停不久,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苏辛轻踩一步便陷下了五六厘米深。南方长大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雪,短短的路程硬是走了好久。
“阿姨,我帮你!”
还未待苏辛到达车尾,便听到有少年清清亮亮的嗓音,伴随着“哐啷”的东西倒地声。
“喂!大头!你不比了?是知道比不过我吗!”
还有一位,吵吵嚷嚷的跟朵大喇叭花儿似的,想来性子定是极为急躁。
这两位少年一起朝货车内腹瞅了瞅,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因为车内除去三两张桌子、柜子,剩下的全是书,就连柜子内部也都放满了书。这储书量明显是一般家庭难有的。
“我不行,一看到书我就头晕。我有晕书症。”
苏辛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说话这少年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抱头,大拇指揉太阳穴。另一位钻进了货车箱,正在帮妈妈搬桌子。
她看了看自行车上的少年,戴黑色棉耳套,系黑色麻布围巾,穿黑色及膝的长棉袄,趿黑色绒拖鞋,露出的脚后跟显黑色长袜,包括短发、大眼睛都黑亮亮的,和这天地间的纯白衬得极不相配。可是怎么说呢,他好像又有种自成一派的好看。
苏辛的眼睛被扎得生疼,她冲着朝她看过来的少年轻轻点了下头,端庄大方地打招呼:“你好。”
这人吸了吸鼻子,眼光潋滟,白皙脸蛋冻得通红,锁着眉头怨怨念念:“我不好!脸都要冻伤了咋好?”
苏辛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少年俊俏的脸庞发呆。
这时,货车上的男孩跳了下来,朝苏辛笑,左右两边各一个深深的酒窝:“你别搭理他,他时不时地犯病!”
“你才犯病!”男孩一听这话就炸了毛,边翻白眼边咧开大嘴伸出红信信的舌头,做了个鬼脸,紧接着大长腿一蹬,自行车在厚厚的雪地上艰难挪动。
苏辛望着他的背影,薄薄的唇轻轻扬起,青黛色眉毛弯成拱形,眼中流光溢彩。她不自觉地有点羡慕他,羡慕他的鲜活。
“不好意思,我得过去追他了,我俩在比赛,输了可是有惩罚的。”眼前滞留下来的少年朝苏辛抱歉地笑笑,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脚轻快地一蹬向前驶去,嘴里喊着,“宋亦,你等等我。”
他这一喊,那个宋亦还就真停在那儿了。苏辛笑:是个挺讲义气的人。
“他奶奶的,我车卡住了!”宋亦望天哀嚎,双脚交替不停地蹬,可大大的车轮只飞快地转动也不前进。
呃,苏辛接过妈妈递给她的一本厚厚的《古诗词鉴赏》,皱了皱鼻子,想笑,她还是把之前那句话收回吧。
苏辛晃悠悠地抱着一大摞书很为难地推着院落大门,被徐林衍看见了,他推了自行车,朝宋亦喊:“我不比了,反正你车卡住也赢不了我!”
然后他跑向苏辛,帮她推开门,接过她手里的书抱在怀里,笑得像只温良可爱的小白兔,鼻头红彤彤的,眼圈也红,声音干净温柔:“我帮你。”
进了屋,苏辛指着客厅一角铺了毛毯的地儿:“谢谢,放这儿就可以了。”然后她扭过头看见宋亦在门口抱着很高一垒书,比他人头还高,磨磨蹭蹭不进来,她小跑过去,帮他分担了一部分,软软地问:“怎么了吗?”
“唔,需要换鞋不?”
听宋亦这样说,林衍低头一看,棉靴底板沾上的雪进了这温热地,很快便化作一滩水留在地板上,极易滑倒,他有些埋怨自己没宋亦心细。
苏辛回头看了一眼林衍,担心他多想,摇头说不用。
宋亦耸肩轻点了下头,在门槛处蹭落一些雪,踏进屋来。一进屋就是一顿评头论足,捏着鼻子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