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陈雪去了大市场买菜,她穿了件净面纯色的蚕丝棉服,一头乌黑的大波浪闪着亮缎一样的光彩。
她刚从上海白小果那里回来,大女儿特地陪她在上海有名的“魔都维纳斯”烫了新发型,据说,这里都是给上海名媛艺人设计形象的地方,白小果不差钱,也领着陈雪时髦了一把。
今天,陈雪骑了一辆白色的女式电动车,特意绕了一下路,停在了距离一亩花田不远的丁字路口。
这么久看不见白小落,她心里倒是清爽。只是大女儿白小果在送她到机场时,给她说了一番话,让她左右为难。
“妈,不论咋说,我和小小都觉得亏欠了小落,她学习又好,却没能读大学,这么多年是她一直在家陪着你们~”
“别跟我提她,看不见她,我心里清净得很~”
“妈,不是我批评你,你对小落有点刻薄了~”白小果脸色有点不悦。这么多年,妈妈还是没有改变。
“小果,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现在她翅膀越来越硬了~”每次提起白小落,陈雪气就不打一处来。
“换作是我,早就这样了;换成白小小,她敢一辈子不进家,你信不?”
“白小落能和你们俩比吗?她配吗?哼~”
“妈,我就不明白了,小落哪里做错了?你天天这么不待见?除非~”
“除非什么?”陈雪心里一紧。
“除非白小落不姓白~”说完,白小果站住了脚步,看着母亲陈雪。
陈雪白了女儿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心想岂止白小落不姓白,白小果你真以为自己姓白啊?
自从那年春节,她去一亩花田大闹一通之后,丈夫白汉明显性情大变,言谈之间总透着某些冷嘲热讽的弦外之音。
比如,两人一起去买了西瓜回来准备上楼,白汉用手拎着塑料袋里的西瓜,陈雪责备他:
“这么重的瓜,你就这样拎着,分分钟都会摔个稀巴烂!不会抱着啊?”
白汉马上弱弱的回了一句:
“这个瓜是大,该爆不该爆我知道~”
“既然知道,咋不抱着啊,你看那塑料袋子薄得很~”
“袋子薄不薄?我还是拎得清~”
陈雪感觉白汉说话有点绕,索性不理他。
到了家,白汉把西瓜洗了,切开,是黄瓤西瓜。陈月又炸了:“哎呦喂,那个卖瓜的明明吆喊着红壤西瓜,又沙又甜,这明明是货不对板,啧啧~”
白汉不说话,把西瓜削了皮,然后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上面又放了几个牙签。
陈雪用牙签扎了一块,尝了一口,眼睛顿时弯成了上弦月:
“还不错,齁甜~”她往白汉面前推了推盘子:“老白,你也尝尝,以为上当了。不过还是有惊喜,嘻嘻~”
“生活本来就两件事,要么是惊喜,要么是惊吓~”白汉这人就是这样,他不动声色的说着话,情绪这玩意从不挂在脸上。
“嗯嗯,现在这世道,货不对板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我前几天买的纯白吉娃娃,洗了一个澡变成了小花狗,啧啧~”陈雪摇了头,满脸是感慨世风日下的无奈。
“货不对板的事早就有了,岂止是现在?”白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陈雪又说:
“无论是红瓤西瓜还是黄瓤西瓜,也就是品种不同,这个只有卖瓜人知道,你说是不是?”
白汉盯着陈雪,眼神里的闪着难以捉摸的狐疑,陈雪忽然有种被人脱了衣服的感觉,想绕开话题:
“所以嘛,卖瓜人也算没有骗人,齁甜呢~”陈雪收拾了一下盘子站起来去了厨房,她想掩饰一下自己略微慌乱的神情。
“骗嘛?也不算是。就是一西瓜而已,只不过是黄瓤,也够甜,还有~”白汉说着拿起来一小块瓜皮,来来回回的把玩了半天说:
“按理说,黄瓜瓤该是黄瓜皮,你看这个绿瓜皮,和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绿还真有一拼呐~”白汉自言自语的感慨,他最后这句话声音很小,但在厨房里的陈雪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贯,陈雪在白汉面前颐指气使,可从这之后,她果然收敛了很多。或许是为了逃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她来到了上海在大女儿白小果这里住上了一阵子。
可是陈雪终究放不下家里的白汉。说来也怪,自从家里多了白小落,白汉对她那真是一心一意的好,当然她陈雪也收了心,又生了小女儿。无论是大女儿白小果和小女儿白小小,都是她陈雪的心肝,是她的宝贝,也是她的最大的骄傲。
现在大女儿又提到白小落,这让她心里很不爽。
白小果看着有点赌气的母亲,推着行李箱紧赶了几步,挽着陈雪的胳膊说:
“妈,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这次回到家,去看看白小落,她挺不容易的~”
“我去看她?你有没有搞错啊?”陈雪猛然地甩开了白小果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