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笔先生又有新书上市了,这回总该没再谈阿花家的田园犬和乡村生活的家长里短了吧!你们没看厌,我看着都觉得烦呀!”
“或者如上回,通篇都是粗浅大白话,活脱脱就是一部蒙学读物!”
“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就试着让家中幼龄小弟翻阅几天,可了不得呀,不出几天半月,整部书都能顺利通读下来了!再进入正经学堂,学习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我竟不敢相信,他曾经对读书全无兴趣,看到书本就犯困!这还是我弟吗?”
“我试着钻进父亲书房找出了润笔先生昔年的旧作,我爹特贼,估计为了瞒过上头古板严厉的祖父,外头封面页被他整成了《论语》、《庄子》、《诗经》等经学封面,幸亏我聪明,这才没被他的伪装欺骗。我也不忍相信,现在宁肃端方的老爹年轻时竟跟我一个样?”
“润笔先生年纪估计大了,近几年的新作没有年轻时那乘风破浪的豪气了!翻完老爹私藏的《人间值得》,一激动,不舍地合上书,回过神,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很久,我才注意到手上偷偷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也就是你们南方人稀罕,私下里乐此不疲地偷偷传播这些书籍,润笔先生的书在别的地方可销售不出去呀!”
“当权者都说是这是下九流的贫民、匠工等人才看的杂文,蛊毒百姓思想的罪人之作。难得这回从北方返乡探亲,在府中堂兄弟的推荐下才敢拿出来一看!”
“那你现在觉得润笔先生写得如何?”
“当之无愧的、启迪民智之名作!”
“无论是翻山越岭、志在四海的世界探索之旅作,还是囿于乡野的平常日子里的闲话家常,都带着强烈而充满魅力的个人风格,我只能这么形容——非凡人物、非凡经验,非凡世界!”
“我可没想这么多,翻着润笔先生的书,连吃饭和学习都更有力气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大概就是那种,心头藏着一股精神气……不肯认输之类的……”
“哈哈,魏然兄,这可抓到你的心口不一了,嘴里说着不耻润笔先生的新作,偏偏这套书买得最多的就是你。说实在的,林魏然,一套三本书,你买了二十多本,准备送谁呢?”
“家中兄弟姐妹,不行吗?”
“昌辉,你可别听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有一套他可送了对家那姑娘了!我亲眼所见,做不了假,哈哈!”
“不……不行吗?君子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唉,行!行!行!”
临窗听雨,灵眸尘埃不染,心绪随风远去,而竹声脆如玉,风歌也自然。
这场雨来得突然,正开心啃着翠竹的国宝因躲闪不及,一身天然蓬松、黑白相间的皮毛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着皮肤,这让它有点狼狈,有点难受。
春雨贵如油,润物细无声。
夕阳也快下山了,土地里的小种子竭力吸收着天地馈赠的营养安静地萌芽。
再过几天,它就会冒绿了,它就能站在太阳底下唱歌了。
不知何时,这名年轻女子那一头乌黑发亮,轻盈柔顺的秀发藏起了稀稀的白发丝。她揽镜自照,慢慢的,细纹爬上了如画的眉眼之间,笑起来时那美好的梨涡还在,却增了深纹,少了几分青春的朝气。
可她的眼睛仍那么亮,行坐之间仍旧气质高华,如鹤骨松姿。走进人群里,她还是当初那个光华夺目的焦点人物,经岁月的打磨而越发内敛而深厚。纵然年华从指间无情地溜走,可心中的火还在莹莹燃烧,以身为炉,丹火不灭,时来的狂风暴雨永远也无法摁灭这把由赤血点燃的心火。
繁星纵变,智慧永恒。
她没感到遗憾,来人间一趟,能在天地之间留下自己走过的足迹,短短百年也就够了。
临窗听雨的星星一如往昔,展露出暖阳般温柔如初的笑容。
“星姨,你也在听雨吗?”一个活泼的俏丽少女撑着伞舞着花袖沿着石板路上翩翩飞来,她的美貌如牡丹花般国色天香,一笑起来,蛾眉皓齿写尽春意,明艳动人,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悉心教养而出的姑娘。
星星亲切地念叨着:“婵儿,这雨还没停,怎么就冒雨过来呢?淋湿了身子,感冒了可不好?”
她不再临窗托物感怀,来到了门口,笑如绵绵春风。
少女也听话,她乖巧地点头受教,然后又拉起星星的手含笑撒娇道:“星姨,你能不能陪我看会书!”
天色将暗,房间里光线不足,于是国宝闪亮登场了。
它无中生有地拿出一颗“夜明珠”,圆圆的,散发着微黄的暖光,光芒丝毫不刺眼。把“夜明珠”放置在一个特制的烛台上,烛台上没有蜡烛,就一个半圆铜托盘。于是,光线便均匀地布洒着这一方小天地。
每次见到这个画面,杨婵总是使劲张大眼睛不忍错过每一时刻,她一脸惊奇地感叹:国宝的袖里乾坤藏的物品可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