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回忆着:“只说是个贵族,早年往南洋经商,也待过香港,后来回英国继承家族遗产了,很了解如何处置海外资产和规避遗产税。贝恩福公爵的继承人也是因此,才主动找这个买家合作的。”
钟良材:“亨利先生有没有提到太古、怡和,或者汇丰?”
余经理摇摇头:“没有…亨利先生只是个洋中介,从卖家和同行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些。怎么这背后还有银行的事?”
钟良材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这次…恐怕我们连战场都上不去。”
余经理:“这么说,高先生没同意?唉,这就难办了,就算筹备好了现金,没有资格也是白搭。”
眼镜佘此时也醒了过来,看钟良材吞云吐雾的,余经理也在旁一筹莫展,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唉声叹气的?钱不是问题,这两日功夫,我把璞老板手底下的产业都盘点的大概齐了,大爷尽管吃进!”
余经理也转念应和道:“是啊,钱不是问题了。这一盘才知道,良璞这两年还真是做出了成绩的。再加上咱们工厂和仓库的资金,凑够数了。如此,咱们就不必动用华丰银号的钱了。”
钟良材憋着一口烟,打了呛咳,他知道良璞是爽快的,那天晚上叫到一起,就是为了最坏的打算,上牌桌前总要把手里的筹码盘点好。两兄弟合计了一夜,都认为不能动用老爷子的华丰银号,那关系着钟家的根基,绝不能动摇。只是现在,千算万算,对家竟然要的就是华丰银号的本钱!
钟良材:“咳…两边各有多少钱?”
余经理先报:“工厂大多压在货上了,能腾挪的有二十万左右;仓库这边因为刚投了新的货轨,花去了不少,还剩五十万。”
眼镜佘从茶几抽出一张文件,念道:“璞老板这一年没什么大笔花销,倒是有不少活钱的,影楼有三十万,赌厅有八十万左右。璞老板出门前交代了,影楼和赌厅何时何地都能再开,但仓库必须此时此地,只要大爷手头不够,他宁肯把生意都关了,全部凑了钱给大爷。”
钟良材没料到赌厅有这么多进项,当初坚决反对良璞,怕他招惹是非,哪想到如今有一日,竟要靠良璞支撑他。
钟良材问余经理:“工厂的厂房和机器值多少钱?”
余经理诧异道:“这…今年,从大陆江浙两省来了许多开纺织厂的老板,也上门问过几次,开的价钱倒是不低,二三十万,总能盘出去…怎么,还至于卖厂房?”
钟良材:“只怕两百万也不够…太古和怡和也掺合进来了,而且背后有汇丰支持现金。”
余经理:“什么?那高先生就是不想得罪他们,才不同意的吧?唉!我明日再去浅水湾找亨利先生,请他再托人打听打听,到底谁才是买家。”
钟良材本来不想打击大伙的信心,但也瞒不住了:“说起来,你也认识的,就是那个高老板,他就是后面那个买家,他的养父就是亨利先生说的那个英人贵族。”
眼镜佘是老行家了,听着也大概猜出了几分形势,摘了眼镜,揉捏着太阳穴,也觉得此事变复杂了。眼镜佘是猜得到后果的,他自己的当铺是如何被套没的,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三人无精打采。
沉默良久,眼镜佘才开口道:“我看也不必打听,没有空穴来风。既然已是拍卖,就是公开,其他买家定会参与的,狼多肉少,价格一定会飙上去。不过依我看,咱们也不是没有转机,只要大爷敢,或许此时正是个机会。”
余经理一辈子规规矩矩,却对赌厅掌柜的眼镜佘青眼有加,总觉得良璞重用他,他定是身上也有两把刷子的。又这两日看他盘账,又快又细,果真是把好手,心底更加佩服了!听他说尚有转机,瞬间来了精神:“老佘,我就知道你见多识广!你说咱俩的姓,我倒是比你多一划的,但论本事,我比你差十万八千里了!你快说说,咱们现在一没资格,二没汇丰那么多的现金,怎么个转机?”
钟良材也掐了剩下半支烟,洗耳恭听。
眼镜佘抿嘴笑着:“我只是恰好做过典当行,凑巧知道些典当和拍卖的事。世道乱,常有绝当品。按行规,价值小的,直接归当铺;价值大的就送去拍卖行,若拍出了好价钱,扣掉当金和拍卖费用,余下的钱仍归还原主。所以有些当主,自己卖不出好价钱,便私下联手当铺攒局,先做成绝当品,再叫些信得过的假买家在拍卖行将价钱拱上去,两下瓜分拍卖所得,都不赔反赚。大爷的华丰仓虽是租来的地皮,这地上的仓库和机器却是自己的...与其被动吞并,不如提前操作。”
余经理尚未反应过来,钟良材却茅塞顿开,欢喜的一拍大腿:“好一招!多谢您老指点,良材今日受教了!”
眼镜佘不多话,笑着摆摆手。
余经理还糊涂着,不罢不休的:“老佘,你倒是说完啊,我还没听明白呢,这是个什么高招?”
眼镜佘:“余经理不懂也好,这哪是什么高招,都是些损招。二少爷的生意上兴许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