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的种种行径,落在一众谋士眼中,令他们备感荣幸,有这样的主公带领大家创业,何愁大事不成!
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就能看出赵羽待人极诚,且不是装出来的那种,他本性便是如此。
对待部下,肯推赤心入腹内,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如此行为作风,焉能不受众人拥戴。
赵羽挑起一箸面,笑道:“信虽然发往临安了,但咱们不能歇着,下午搞军事演习,就在白水县城外搞,让他们所有人都看看。”
黄之鹿咬了一口大蒜,辣得他发汗不已,问道:“主公之意,莫非是要阅兵示威否?”
“然也,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也让那些县尉乡绅们都明白明白,敢阻挠你们丈量土地的后果。”
众将理解此意后,又都笑将起来。
赵羽吩咐道:“小庄,吃完饭后,就去集合马队,下午有重要活动。”
“好嘞!”小庄紧扒拉两口,端着碗跑出去了。
黄之鹿此时说道:“主公,核田归税之难,难就难在地主乡绅阶层,他们才是占据土地的大头啊。”
慧丙补充道:“我赞同鹿君的提议,他所言甚为有理,主公可还记得东西山寺否,他们不就是地主乡绅的真实写照么。”
赵羽放下筷子道:“我认真翻阅了青州征税法,发现对平民农户极不友好,这事不对,得改。”
“十抽五,确实太过苛刻,中间大多公粮,都被那些蝇头小吏给贪墨了去,百姓有苦难言啊。”邱隐补充道。
黄之鹿用手指了指铁复莲,笑道:“要说谁最懂基层官僚体系,恐怕无人能比这位来得更加明白。”
铁鹞子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赵羽的野心,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
他这是要动士绅阶级的蛋糕啊。
皇帝老子都不敢轻易干的事,他居然要干,岂非寻死之道!
自古能将兵者,无非钱粮二字,但此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钱和粮,不会无缘无故被大风刮来,只能由农户去种。
天下各州收税制度混乱不堪,有的十抽五,有的十抽六,更有甚者,竟达到了十抽七十抽八的地步,也不知那里的老百姓,是如何活下去的。
青王秦景润待民温和,即便如此,他也将土地税收到了十抽五的地步。
打个比方,比如青州东宁郡小海县的一个农民叫老李,他种了五亩地,一年收了两千斤粮食,那他就需要将一千二百斤粮食,上交给小海县尉,否则就有人要找他的麻烦。
老李为了不找麻烦,他还得单拿出些粮食,来孝敬那些负责收粮的乡村官吏,不然就得穿小鞋。
不是说十抽五么,怎么一到了基层,就变成了十抽六呢?
别问,问就是县尉爷定的规矩,他自己把那多出来的一层,截留下来了。
老李辛辛苦苦一年,家里只剩下了八百斤粮食,他要照顾老娘,老婆孩子,平均下来,每人每天一斤粮食都不够吃。
粮食不够怎么办呢,那就吃野菜,扒树皮,混合着杂粮来吃,可谓艰难度日,就这样,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月,千万别有什么蝗灾水灾旱灾之类的。
但凡有点小病小灾,转眼就是家破人亡。
到最后肥了谁呢?肥了那些县太老爷们,肥了那些乡村小吏们,肥了那些地主士绅们。
赵羽要做的事情,就是拿那些吃了中间回扣的蛀虫们开刀,他要干这些勾当,难度可想而知。
用黄之鹿的话说,核田归税难点有三。
其一,那些贪墨小吏多是当地之民,在本地亲属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你又不得不用他们。
不用他们去挨家挨户收税,谁去?让当兵的去么?那就不叫收税了,那叫劫掠!这也是王权不下乡的根本原因。
其二,土地多者瞒报,家中明明有五百亩田,他却只报二百亩地,剩下三百亩就留下来作为私产,与当地政权无关。
要知道啊,丈量土地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没有大量人力物力,是不可能完成这项工作的,且还必须由专人人士来完成。
这对于赵羽来说,是最大的困难。
其三,就算丈量土地准确,全部数据掌握在自家手中,那又该如何让那些人听话呢?人家就不给你纳税,看你能怎么办。
不好好善待官老爷们,给足老爷们好处,老爷们就给你撂挑子,让你摆烂。
权利的延伸极限,是每人只能影响二十个人左右,再多了,也就管不过来了,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都需要有大量基层小吏,来维持正常运转。
赵羽要养兵,就得需要钱粮。
钱粮是由一个个民间小吏收上来的,现在他却要得罪这些“工具人”,可以预见的是,他们能乖乖听话么。
……
黄之鹿分析完利弊后,给赵羽出了个主意,将以上列举的困难,又都一一摆平,众人听完他的策论,不仅个个暗赞。
众人也是这时才明白过来,赵羽待黄之鹿极好,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是真有才华啊。
慧丙听着黄之鹿陈述,心头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家阵营竟有如此良才,悲的是自己为何就想不到此处呢,简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