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禾被吓了一大跳。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知道王蔷薇听到动静出来,忙搀扶着情绪激动的董母回了屋。
“那天我与小蕊提及她哥哥捐献眼角膜的事,被老太太听到了,她时不时就哭,时不时就念叨着说,援朝的眼睛在流血。”
安顿好董母,王蔷薇苦笑着说道。
冯晚禾心中很是难受,或许董母不是胡说呢?
或许,她这样一个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人,机缘巧合的,能看到自己去世儿子的灵魂呢?
是以,冯晚禾忽然就理解温洳为什么不肯让王蔷薇见党安宁了。
一个生,一个死,一个喜,一个悲,这巨大的落差,谁能承受得了呢?
“小禾,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王蔷薇又重新进了厨房,一边切土豆丝,一边问道。
“党老师和师娘带着阿宁来了,就在我家。”
犹豫了片刻,冯晚禾还是开口说道:“原本他们是要来你家拜访,但我考虑到种种因素,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去了我家。”
在听到冯晚禾这话时,王蔷薇切菜的手抖了抖,以至于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
“你是对的!”
终于,她又开始继续切着细细的丝。
“我婆婆若是知道阿宁的眼睛里放着援朝的眼角膜,怕是要发疯。”
王蔷薇苦笑说道:“都是当父母的,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默了默,她又说道:“我先给婆婆和小蕊烧好早饭,然后我再过去,你替我招待好党老师他们。”
回了家,只见冯婧芸与梅月棠都极尽热情,又是拿出冯德彪平日里舍不得喝的茶叶,又是找出冯婧芸从国外买回来的昂贵糖果。
“快,小芸,厨房里还有昨天才买回来的葡萄和苹果,你多洗一些,给党老师与孩子端过来!”
对于梅月棠来讲,党军仓永远都是自己女儿的恩师,都是他们全家永远要尊重与爱戴的人。
即使党军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即使冯德彪身居高位,却依然不影响他们冯家尊师重道的传统。
党军仓有些受宠若惊。
正好冯晚禾回了家,党军仓微微起身,看到只她一个进门,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蔷薇呢?”
“她婆婆和小姑子还没吃饭,她要烧好饭才能过来,党老师,你们稍等片刻吧!”
听到这话,温洳有些难受。
“王蔷薇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现在怀着孕不说,还要伺候婆婆和小姑子,她也真是够辛苦的!”
说罢,她起身对冯晚禾说道:“你带我去王蔷薇家,我帮她做饭!”
瞧,温洳就是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即使昨晚她还哭着吵着不肯让女儿与王蔷薇见面,可今天,当她得知王蔷薇处境不易时,又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索性一起去吧,家里也没个男人,我瞧瞧电灯水龙头有没有坏的,顺手给她们修理好,省得她们低声下气求别人。”
党军仓起身说道:“我们欠着董家天大的恩情,我们没道理躲躲藏藏,良心实在是过不去啊!”
冯晚禾顾忌着董母的情绪,可党军仓却不在乎。
“援朝也是他的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们抢了援朝的眼睛,他妈妈生气愤怒不是应该的吗?”
“别说骂几句,就是打一顿,就是让我们跪着磕头,我们都认!”
看着党军仓眼中的坚定,冯晚禾只能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前往董家而去。
临走时,梅月棠拉着冯晚禾的手。
“你盯着点,要是这局势真控制不住了,你就赶紧回来找我和你爸,知道吗?”
进了董家的小院子,温洳不由自主攥紧女儿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一会儿机灵点,躲在我和你爸身后,别乱说话。”
党安宁不说话,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小院里的一草一木,极为深情。
“党老师,你怎么……来了!”
王蔷薇正准备出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党军仓与温洳,还有跟在他们夫妻身后的阿宁。
在看到党安宁眼睛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防备的王蔷薇忽然就落了泪。
她踉跄着走过去,半跪在党安宁面前,抬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拂过她的眼皮,像是呵护着最珍贵的水晶。
“姐姐,援朝哥哥来过我的梦里,他说让你别难过。”
党安宁的声音清脆稚嫩,说出的话却成熟稳重,俨然就是董援朝的口气。
“别贪凉偷吃冰棍,也别嘴馋吃太多辣椒,胃不好,自己得注意点才行。”
“晚上睡觉前泡个脚,泡脚的草药放在阳台的箱子里,哦……你现在怀着孕,不能用草药泡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