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看看猫，又看看他。
上官空澈看她一眼，翻身回去躺着了。
这样的孩子明显先天不足。
仔细看样貌不俗，应是大家族里看管不力走丢的。
但他如今连自己也救不了，如何救得了他人。
何况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可他没想到，自那日以后，女孩儿日日都来，有时还会被刚好来看他的上官听岚撞见。
“哟，这是谁家的小叫花子？真可爱。”仍是二八少女的上官听岚性格比如今更活泼些，更加放荡不羁。
小乞丐怕上官空澈，却不怕上官听岚。
连被抱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是不爱说话。
“一只小白眼狼而已。”上官空澈嘲讽道。
也不知是谁天天给她准备点心，结果反而和别人更亲，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哥，你别这样说她。小孩子懂什么啊？完全就是你自己喜欢冷着脸，所以让人害怕。”
上官空澈笑了。
只是那声笑意不达眼底。
“是啊，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那日之后，他便病得没有机会再去看窗外的梨花。
他闭着眼，躺在阴冷的床褥中，等待死神到来。
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戳了戳他的脸。
上官空澈艰难睁开眼睛，连这个动作也废了不少力气。
他安静地注视着小乞丐，说不出一句话。
那双烟色眸子看着她，里面充满了稚嫩而让人陌生的情绪。
“……大哥……哥，你要……死…了……吗？”
上官空澈心想，原来不是个哑巴。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哑巴说话。
他注视着女孩儿，轻轻摇了摇头。
死在比他还小的孩子面前，也太没出息了些。
哪知小乞丐却突然爬上床，甚至爬到他枕头上来，动作古怪地趴在他心口嗅了嗅。
“……骗……。”
“我闻……到了……味道。”
上官空澈心里想笑，难道他身上的死人味已经这么重了吗？
连个小孩儿也能闻出来。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生前最后一分温柔，放在小乞丐脑袋上，轻轻推了推。
“……你出去，外面桌上有桂花糕。”
说完这句，他感到胸口开始闷痛起来，喘不上气了。身体的温度流失，眼前发黑。
小乞丐并不理他，而是抬起头，歪头看他，小声说:“你…不要……死……”
上官空澈心口一窒，想要抬手掩盖她的双眼，却发现一双小手凑得越来越近，最后捂在他眼睛上。
他听到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要死。
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柔软相接的地方送了进来。
带着淡淡铁锈味道的，并不好喝。
然而当上官空澈无意识吞咽下第一口，身体突然向上一腾，停止跳动的心脏快速搏动恢复正常，胸腔的疼痛全然消失。
那股热源巡到了他四肢百骸，将体内所有的病源全部瓦解！
上官空澈猛地睁开眼。
身体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
脖颈处突然传来微微的刺痛，近在耳旁的仿佛饿狠了的“咕咚”进食声源源不断，上官空澈抬起手，放在她脑后。
“……慢点喝，别呛到了。”
后来，随着血液的流失，他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连以往为了试炼而造成的陈年旧伤全部消失，全然巅峰状态。
他环视四周，房间内空无一人。
唯有枕边，放着一只沾着露水的梨花。
至此，他获得新生。
无人知晓，上官家的前继承人如何杀回来的，那是一条白骨累累的血路。
几个月后，当上官空澈再次回到那个院落时，已经换了新的身份——
他成了上官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然而院子被时光尘封，除了那棵老梨树便没有了其他人。
上官空澈躺在树下的位置，看着那道高墙。
梨花漫天飞舞，好似一场故人相见的雪。
一年以后，他从陇南回来，路过糕点铺时，想起某个爱吃这种零食的小乞丐，停下了脚步。
“大公子，我来吧。”
他手里提着一盒点心，下人想为他接过也被他拒绝。
转身时，他突然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在那瞬间，糕点坠地。
上官空澈追着那片衣角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在最深最阴冷潮湿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