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东王府,卧病在床的萧绎正闭目养神。
他已经退烧,病情好转,眼见着即将痊愈,却不打算这么快痊愈,而是要借机蛰伏,以退为进。
这是萧绎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为的是乱中取胜。
重阳节那天,他的世子遇害,而兄长遇刺身亡,事发突然,萧绎心情复杂,悲痛欲绝。
他因为讨厌王妃徐昭佩,所以对世子萧方等也厌恶起来,但平心而论,萧方等本人并无不妥之处。
所以那日他摸着儿子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确实是悲从心中来。
而兄长的忽然去世,以及侄儿的伤重不治,让萧绎悲痛之余,发现一个机会。
御座,自己不是没可能坐上去。
所以,幼帝登基,把桂阳王萧大连排除在外,这只是第一步。
同样动了心思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么弑君逆贼,以及其他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萧绎决定以退为进,元宵节有人实施阴谋,他坐观其变;
那些被杀被废的宗室,以及受牵连的文武官员,他知道其中必有冤枉,也不打算救。
这是借刀杀人,反正握刀的不是他,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过完这一轮,萧绎知道自己可迟早成为幕后主谋新的目标,所以,来了个以退为进。
他在小房间里烧几个火盆,然后裹着絮被端坐,闷得自己浑身大汗,然后立刻钻进盛满冷水及冰块的大盆中。
这忽冷忽热一下来,萧绎果然如愿病倒了,还发起高烧。
此举十分凶险,一旦高烧不退,就会弄假成真,一命呜呼。
但萧绎决定孤注一掷,为的就是险中求胜,再说,他还有底气,底气来自医术高超的姚僧垣。
有神医姚僧垣在,区区风寒应该能治好,而有了姚僧垣的诊断,他患上风寒一事,众人深信不疑。
于是,他顺理成章“无法视事”,辅政藩王的重任,暂时由鄱阳王来担任。
萧绎离开了权力中枢,那么真凶的下一步目标,就是顶他位置的鄱阳王。
或者,真凶就是鄱阳王自己。
想到这里,萧绎睁开眼睛。
他知道萧范这个堂兄以前就有些不老实,有小心思,所以重阳节皇帝遇刺身亡,萧范有可能是真凶。
若萧范想要夺位,挡在前面的人有很多,而萧绎作为高祖的儿子,是萧范必然除掉的障碍。
虽然萧绎没有证据证明萧范就是真凶,但时局发展,让他不得不先发制人。
但萧范父子势力不小,明着来的话,只会两败俱伤,让别人得利。
所以,萧绎才要来个以退为进,让萧范如愿辅政。
如此一来,要么萧范成为真凶的下一个目标,要么萧范这个真凶,就会凶相毕露。
待得萧范父子成为幼帝诸位皇叔的眼中钉,萧绎在适当时机出手...
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因为萧范即将年满六十,面对近在咫尺的皇位,肯定坐不住的。
而萧绎比萧范小十岁,还有时间等。
要知道,汉高祖称帝时,已经五十四岁了。
萧绎又闭上眼睛。
萧方等死了,徐昭佩那个贱人生死不明,想来也死了,死得好。
他最喜欢的儿子萧方诸,如今是世子,他最宠爱的王氏姊妹,已经主持后宅事务,好得很。
等到萧范盛极而衰,就是...
脚步声起,有仆人在外间说话,似乎是有事来报,却不敢打扰,便和候在外间的王氏禀报。
萧绎睁开眼睛,问:“何事喧哗?”
片刻,一脸苍白的王氏过来禀报:“大王,有宫中来人到了,说..说...”
“说什么?能有什么大事?”
萧绎很冷静,他心腹和耳目,暗中观察着城中局势,城里的风吹草动,萧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氏喃喃着:“说、说...王妃找到了,已经回到建康,目前暂住皇宫...”
“什么!!!”
萧绎猛地坐起来,一脸震惊,独眼圆瞪,先前的从容淡定、胸有成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那个贱人没死,回来了?!
。。。。。。
皇宫,别殿,湘东王妃徐昭佩,正与弟弟徐君蒨交谈。半年来,如同活在噩梦里的徐昭佩,到了现在,见了亲弟弟,才感觉自己真的是从噩梦里醒来,泣不成声。
一脸病容的徐君蒨,安慰着姊姊,说着说着,自己也黯然神伤。
长年的纵情酒色,踏空了徐君蒨的身子,昔日的潇洒郎君,如今是个病恹恹的中年人。
徐君蒨身体每况愈下,这几年来闭门谢客,在家静养,此次得知姊姊大难不死,返回建康,暂时在宫里小住,赶紧前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