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正看到棋子顺着形势,走到了他的跟前。
文斓。
竟是他朝中唯一的好友,文斓。
燕熙知道不该劝,因为局势总会推出一枚击穿局面的棋子。
可他又有不忍,毕竟这是活生生的个体。是一个学子十几载的苦读,是一个家庭几代人的积累。
燕熙张口,必须说点什么。
文斓忽地提高了声调:“每每一到争国本,其他事情就要不了了之!时势紧迫!”
燕熙仍是冷静的,他再劝:“这是百官老把戏了,文兄,你先莫急。”
文斓却义愤得双目通红,他凑近了,苦苦压低声音说:“河西王堂堂一个皇长子,今日在大殿中竟是直接吓得痛哭流涕,毫无体面!在那些人眼里,连皇子也不过是棋子!”
燕熙没有像往日那样躲开旁人的接触,而是忍受了这样的距离,帮文斓分析:“今日齐王也到殿上了,他又如何?”
文斓热泪夺眶而出:“可气的正是齐王!他两三句就把自己撇清了,他有姜家照拂,一群文官出言保齐王。就可怜了河西王,今日受百官弹劾,那些个产业到底是莫须有的还是确有其事,他已然百口莫辩了。可叹啊!皇长子于朝臣而言,有如玩物。”
文斓说完这句,大叹一声,甩袖而去。
燕熙知道这是一本书,可眼前的国士亦是真国士。
燕熙有些许地动容,跟上文斓的步子,劝道:“国本并非我们能参之事,文兄,你要慎重。”
文斓嗖地回身,拉住燕熙手腕,沉声说:“微雨!从前多少党争,哪一次有闹到扯上皇子的地步?这次不同以往,若无人站出来,那些人就要偷天换日,把监察风波转换成立储之争。若皇长子败下,皇子中又有谁可以与齐王抗衡?”
当前皇子间势力一目了然,燕熙无可争议之处。他拿伞遮住了文斓的脸,不叫侍卫瞧见那泪花。
可燕熙自己的眼中,已然隐隐闪泪。他竟忘了去抽开被文斓握住了手腕。
文斓颤声说:“齐王后面是姜家!我观户部的账,只要涉及姜系官员的就不清不楚!姜家才是最大的蠹虫!若齐王胜了,姜长又要操纵朝堂几十年。大靖经不起多少年了啊,微雨!”
燕熙受着文斓的注视,做最后的劝说:“可是文斓,你只有一人。”
文斓大笑一声,松开了手,急走几步,他的泪花挥尽,悲愤到尽头只余热血,他望着那苍穹,盯着那烈日道:“自苦以来,邪不胜正。虽只有一人,我亦要往。”
燕熙被文斓的正气激得胸中澎湃。
可他又格外冷静,他知形势不可逆,又知文斓劝不住。
可叹如此文弱书生,要蜉蝣撼树、以卵击石。
燕熙知道就算没有文斓,也会有其他人。
就算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纷争已然在此,华夏的脊梁从未折断,时势也不能叫他们跪地求饶。
每到危难,自有人走向风暴中心。
可是,燕熙终究不是草木,他也会不忍。
他觉得还可以把局势推得更远一些,更稳一些。
伤亡更小一些。
燕熙已然陷进那热血之中。
可他的神志超脱于之外。
如果说文斓是走向风暴的人。
那么,燕熙的位置其实比文斓更危险,他是这本书的风暴中心。
他是局中人。
可他又是旁观者,他将每一个剧情牢记心中,不代入感情,不对任何人和事深切地动心。哪怕一时的陷入,他也可以很快的排解。
他可以握紧每一颗棋子,也可以随时丢掉棋子。
此时,燕熙冷静又激切,他在冲撞的矛盾中,终于露出几分对这本书的人情来,他恳切地说:“文兄,我在工部也有搜集证据。今日回去,我便整理了,明日我去找你商议,你且等我一日。”
“一日能等。”文斓素来知晓燕熙沉稳善忍,他没想到燕熙竟肯与他涉险,一时感慨万千,用力的握住了燕熙的手说,“微雨!你我同年,更是同袍!此战,若一战而胜,必将扬威立万;若败,也将名传千古。”
燕熙不喜人碰触,但他没有抽开被文斓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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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虽言及许多,好在中间走走停停,又有伞做掩护,倒像是说说笑笑的样子。
是以虽言语紧要,表现并不突兀,未曾引得侍卫过多关注,也没引来其他言官探问。
燕熙与文斓缓步走出午门。
便见北原王府的马车停在外面的官道上。
燕熙眉心跳了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文斓探头探脑地说:“咦,微雨,你看,方将军在招呼你呢。”
“没有。”燕熙纠正文斓,“你看错了,我们往那边去。”
文斓被燕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