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人多年与大靖做生意,已经很是精明,对市场的嗅觉有商人该有的敏锐。只要有利润存在,商人就会嗅着铜臭味行动。”燕熙眼里像有春光浪漫,他说着这么功利的话,人却显得十分纯善,“我们可以让他们先缺银子。”
河清号的人跟着燕熙久了,知道燕熙越是喜怒难辩,便越是骇人,他们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心。
然而暗部的掌柜们还在试探燕熙的权威,河清号的人不由心中不悦,沈潜冷眼相对,韩语琴也不再给对方好脸色。
暗部的人陷于某种错乱,他们开始瞧不清这位新主子的态度,像是绵花,看起来好和气好说话,实则又可能绵里藏针。
他们是敏锐的商人,隐隐发觉这新主子可能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韩语琴精通钱银往来的门道,她悟出点什么,侧首垂眸对燕熙说:“主子,钱庄可以做些事。”
燕熙点头:“钱庄设高息收现银,半年后才能支取,若违约提前支取要付双倍的利息。”
韩语琴算术极好,她一听之下,两眼放光,在燕熙鼓励的目光里接住话说:“百姓和商号势必都会挤去存银子。待漠狄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不够,他们舍不得以双倍利息换回银子,便会想别的门路套银子。届时我们再高价收粮,来回好几成的利息,在这种诱惑之下,他们便会把存粮卖了。”
燕熙微笑地望着她。
韩语琴心跳加速,说:“这样一来,漠狄自以为是挣了两头的钱,实则漠狄的粮市和钱市全被打乱。”
“内乱一起,外战也乱。”燕熙冰凉的说,“扰乱了漠狄的内部,这战我们便赢了一半。”
听到这里,大家都为之一振。
暗部钱桩掌柜郑满却没有表现出高兴,他初略算了要用的银子,面色不太好,他心疼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且他多年供应军费,这弯一时半会转不过来,不理解打战为何要与生意混为一谈。
赵丰心中还在掂量燕熙,他看燕熙面若芙蓉,又见燕熙身形单薄,又想着燕熙到底是男的,大抵最终成不了北原王府的当家人。
他是宋北溟提拔起来的,护着这些银子便是他的忠心,于是小声地说:“一石粮食的市价是一两银子,如今打仗,粮食价格在涨,二两白银才能买来一石粮食,再加上高价收粮,四十万石粮食少说要一百万两白银。另外,高息收现银的钱那得按当地的经济实力来算,这个数可不好说,若按咱大靖还成的郡来算,一个郡市面上流通的现银就得七八百万两,这件事做下来,一千万白银都打不住。这还只是三个月的耗费,时间一长,砸下去的银子主得几千万两,我们手上的现银只有一千万两,这钱还得先紧着踏雪军用,怕是承不住。”
书斋里氛围逐渐转向微妙的对抗,暗部掌柜的心思藏在恭顺的外表之下。
沈潜和韩语琴想说什么,见燕熙面色如常,便没敢越过他先吱声。
紫鸢盯住了这些曾经的属下,但这些人在一千万两白银的压力下,回避了紫鸢的目光警告。
燕熙眸光冷淡,在午后的光线里正在结着霜,可他的语气还是那般平和:“暗部钱桩可以留下四百万两现银供应踏雪军,六百万两支出来,河清号拿出四百万两白银,第一期有一千万两白银就能动手。”
沈潜和韩语琴如今对燕熙俯首帖耳,立即应声称是。
暗部的人一听河清号竟然有四百万两白银,震惊地抬头,沈潜和韩语琴冷视着他们。
彼此之间,见面时的和乐变成了互相提防。
暗部的掌柜还在犹豫,一千万若是收不回来,就动了暗部生意的根本。
“当银子买不到保命的粮食时,银子本身也要跌价。只要这个计划走通了,我们再用粮食倒卖,不仅能收回本银,利息也能挣回来。”燕熙眼里有微光说,“银子也能打仗,只要用得恰到好处。”
银粮战。
暗部钱桩掌柜还是不敢点头,这样的路数他从未听过,于他而言简直天方夜谭。他做不了主应下这个事,库房和账房的钥匙在燕熙手里。
然而他也不认为,燕熙能做得了主。
这个人不姓宋,也不是宋家人,便是宋家人,也不是人人说话都算数人。
他只认宋北溟。
不过郑满也不会傻到当面驳燕熙,他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这让他说话平白添了几分可信度,他说:“主子,这账还得细算,不如容我们回去算出个明细,再来禀报?”
燕熙和煦地看着这些暗部掌柜,没有接话。
他轻点了下茶盏,紫鸢便传人来看茶。
书斋里茶香漫开,各人案前都摆了茶,却没人当真敢用。
燕熙端着茶盏,像是忘记了方才的议事,只专心喝茶。
屋里静得压抑。
俞飞儿在欢场里长袖善舞,可暗部是她的财神爷,暗部的掌柜没表态,鸽部在这事儿上没有说话的份,她根本无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