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哭喊起来:“你们大靖恃强凌弱……”
“不许哭,莫再多说了!我狄氏便是泯然众人,也不能丢了骨头。”狄吉伏在地上听了许久,慢慢直起身,恭敬地对宋北溟行了一礼道,“我狄吉愿随安王赴京,并呈上漠狄国玺、兵册、黄册,今后改姓为莫,再不以王族自居,永生永世受大靖皇帝驱使。”
宋北溟停在狄吉身前,悲风点在地上说:“小小年纪,倒数你想得明白。”
“旁的道理和谋算,本王……我莫吉不懂,但成王败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狄吉俯身在宋北溟的靴子前道,“如今漠狄皆是败土,大靖皇帝能留我们王族性命已是格外开恩。若激怒了你们,杀尽我莫姓不过在一念之间。只求大靖皇帝和安王守信,要视漠狄子民如大靖子民,要保我们莫氏绵延生机。”
“甚好。”宋北溟踩在王族中间的间隙,昂然地走出王帐,帐布在他两侧被挑开,他抬首站在万里无垠的天地间,字字铮铮道,“方循,传令下去,奉大靖皇帝诏,即日起,改漠狄为北漠郡,归入西境。由施远任巡抚,汉崎任都统,受西境总督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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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诏令铿锵有力,在场的苍龙军为之一振。
苍龙军一路尸山血海走来,终于等来这一刻。无论将领还是士兵,在听到漠狄终于成为大靖国土时,人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大靖等这一天太久了,从今往后,西境不再会有战事,大靖的商队往来做生意,大靖的子民往来结亲访友,皆在自己国土之内。
没有阻拦,没有侵略,没有分离。
有将士情不自禁地抹泪,也有将士朝南跪下,喃喃念着在这些年战事中逝去离散的亲朋好友。
积压多年的悲愤和胜利的狂喜在这一刻冲破天际,苍龙军连声高喊:“吾皇万岁!苍龙军战无不胜!”
宋北溟被将士们围在中间,悲风的刀锋在骄阳下燿燿生辉,他沉默良久,郑重地把刀尖指向东北方向:“云湖十四洲!”
这是所有大靖子民心中的痛,也是大靖将士们头顶的耻辱。
自踏雪军六年前败离云湖十四洲起,这个地名成为无数仁人志士夙寐难忘、生死难眠的心尖痛。
靖都的望北山,在凝望着那片沼泽之地;西境的娘子关,在盯视着前方的阻挡。
没有人可以拦住大靖要一统河山的脚步。
只剩下云湖十四洲了。
宋北溟沉沉地望着那个方向,再一次念着那个地名:“云湖十四洲!”
军刀被齐刷刷地举起,苍龙军热泪不止,竭力嘶喊:“驱逐莽戎,收我云湖十四洲!”
“驱逐莽戎,收我云湖十四洲!”
几万人的声音,响彻云霄,震颤漠狄天地。
大靖王师,北定云湖,指日可待。
漠狄人惊恐万状地深伏下去,苍龙军让他们心胆震裂。这些可怕的修罗,踏平他们,就已经剑指下一个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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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泰是此战的功勋将领。
他就站宋北溟的身后,如今他在宋北溟麾下,是与汉崎、施远并列的三大副将。
自严瑜离去后,魏泰便一改原来对苍龙军有所保留的心思,一门心思地跟着宋北溟打仗,到了指哪打哪、说一不二的地步。
这一刻,魏泰心潮起伏。
他的胸膛剧烈的震动着。
他轻轻地摸上头盔,这是严瑜的。
他终于带着严瑜打下了这片山河。
他无声地望着南方,目光好似能穿过定侯山,到达仙女湖畔,最后到达那条小溪的墓旁。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用力地拿袖子抹过脸上的血迹,极轻地说:“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吗?!”
“心存,你看到了吧。”
“苍龙军做到了。”
“陛下做到了。”
“大靖做到了。”
“我和你也做到了。”
魏泰在心底一句句地加重声音,在天地间无声地与严瑜说话。
“心存,”魏泰忍不住哽咽,他不愿在人前落泪,喊了一声“王爷”,宋北溟与他对视一眼,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离队。
魏泰急步走出人群。
宋北溟对方循使个眼色,方循点头,懂得这是要去保护魏泰,于是远远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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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泰翻身上马,在早春的寒风里疾驰。
他是大靖的将军,如今可以在漠狄的土地上纵情驰骋!
从今日起,这里是他们可以练兵养马的土地!
魏泰大叫着,嘶喊着。
他在苍茫的草原上喊严瑜的名字。
他在从定侯山吹过来的南风里滚下热泪。
他跑了许久,跑出很远。
终于在一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