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草长莺飞,苏家的院子终于是竣工了。
乔迁之喜的那一天,前来苏家贺喜的人有如过江之鲤,不管之前是不是有过交情的,都遥相呼应着前来吃酒。
正应了那句‘贫贱亲戚离,富贵他人合’,到如今的苏家,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富裕的人家了。
苏青桐看着在人从中周旋的父亲,忍不住笑着摇头。
他那个人最喜欢热闹,在大家的恭维声中,早就忘了穷困潦倒时被人追债的尴尬了,也忘了前年被人告状,差点丢了工作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父亲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苏青桐也因此而欢喜,有种长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算是改天换地了,再也不用担心流离失所的日子。
这么大喜的日子,赵七爷跟赵七奶奶自然是要过来贺喜的,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十几个孙儿孙女,足足坐满了一个厅堂。
赵七奶奶是一个说话声音很响亮的老太太,个子不高,做事却利索,嘴巴极会哄人。
当年丈夫被打成右派的时候,是她一个人撑起了一大家子,养活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不说,还给每个儿子成家立业,都娶了一房不错的妻室。
因为这件事情的对比,赵七奶奶的心里一直耿耿入怀,埋怨哥哥嫂子没有操持好苏秀乾的婚姻大事,如果是她养在身边,哪里会委屈儿子娶一个怀着野种的女人进门。
赵七爷则跟赵七奶奶截然相反,他说话细声细气的,身量颇高,文质彬彬,只爱看书做学问。
解放前是当地有名的乡绅世家子弟,在年轻的时候就跟几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在县城创办了一所学校,就是如今二中的前身。
只是当年的运动,他也没有躲过去。
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他被下放回了农村,还牵连着妻子儿女过上了艰难的日子,所以,他在家里一直被强势的赵七奶奶压了一头。
当年赵七奶奶为了生路,义无反顾的跟赵七爷断绝了夫妻情分,这才把几个孩子拉扯大。谁知道两年前政府给赵七爷平了反,赵七奶奶立马就换了一副脸色,原本分房睡了几十年,到老了居然死皮赖脸的搬去丈夫的房间安营扎寨。
因为这件事情,被几个儿媳妇私下笑话了好几年,但是当着她的面,儿媳妇们个个都不敢造次,还要巴结讨好她。
今日,是赵七奶奶这些年来第一次来苏家,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发达到如此地步,心里就有了些不是滋味。
她这个亲身母亲还住着低矮的土胚房子呢,儿子的家里却空着那么多漂亮豪华的大房子,而她却住不得。
赵七爷倒没有老太太的想法,而是由衷的替儿子高兴。
“今后我们再也不用为秀乾操心了,好,很好。”
他就是反反复复这么一句话。
而赵七奶奶则眼角含泪的对苏秀乾说:“我一直记挂着你在这边生活不好,可我那边有四个儿子要操心,实在兼顾不上,每每想起你来就睡不着觉,如今见你的日子好了,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苏秀乾连忙说:“我都好着呢,您就放心吧。”
她又说:“你也别怨我当年把你送给别人养,也是想着他们这边的条件好,哪里知道有一天他家会垮台,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原本是想让你享福的,谁知道会遭了这么些年的罪。”
身边的儿媳妇就一齐劝慰她说:“如今秀乾不是生活得很好吗?这大喜的日子,您就少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免得触了眉头。”
“您别想太多,今后才是真正享福的时候呢。”
“如今秀乾好了,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上了呢。”
赵七奶奶就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哪里哭了,我是高兴,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然我这做亲娘的哪里得安宁,日日夜夜想着你受罪吃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苏秀乾听见亲妈说得情真意切,也是百感交集。
两母子互诉衷肠的时候,恰好被王文明的妻子听到了。
她就活灵活现的给王三奶奶跟苏大爷听。
苏大爷还不觉得有什么,王三奶奶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她不但不是苏秀乾的亲身母亲,就连养母都算不上,如今却享着他的福气,如果日子还是按照之前那么过也就算了,可看着小姑子的做派,唱作俱全,这明显是想要在苏家当家做主,不把她这个嫂子当回事啊。
不过王三奶奶也不着急,心里由衷的钦佩原先苏大奶奶的手段,当年那么贫困的年代,居然舍得花八百斤谷子买断儿子跟小姑子的亲情,可见她有先知灼见。
如今,只要小姑子做得太过分了,她就用这话去堵她,看她还有没有脸在这里呆。
只是这大喜的日子,她心里终究是不痛快,就跟吃了一锅没有煮熟的饭一样,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