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瞬,于越王便想了很多,他想过张友仁如果害怕退缩,就直接杀人跑路。
可刀都架到了脖子上,张友仁偏偏无所畏惧。
于是乎,于越王也被诈住了,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有更大的阴谋?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很快便将刀放下了。
形势逼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这么样了?
哪怕杀了人,自己献降书独自入关的窝囊样也改变不了,倒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再退一步,随他去吧。
“先生误会了,我这老毛病了,一旦开心,就想找几个人砍砍,我本蛮夷,还请先生见谅,如今我臣服大商,也是大商子民,这些为了大商而献身的将士,又如何当不起我三跪九叩之礼呢?”
“我心中...甚是喜悦啊!”
于越王没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实实的三跪九叩,这才进入关内。
通往总兵府邸的道路两侧,站了一排士兵,士兵手持长戈,组成一条供人通过的甬道。
而甬道之间的间隙,则站满了听令来凑热闹的百姓。
“听说百越要起兵造反了,连陛下都带兵来了关里,今天又搞出这般阵仗,所为何事?”
“据说是要祭奠前次被伏阵亡的将士们,看见没,那个就是于越王,当年就是他设伏,杀了关中的大好男儿。”
“真的假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于越王啊!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也就长得丑了些!”
“不会有错的,我七舅老爷家的小女儿的丈夫的堂兄正好参与过那一仗,勉强跑了回来,断了条腿,他见过于越王,不会有错。”
立时便有一个断了腿的男人拄着仗跪在地上:“天杀的于越人,老三,老四,小甲,小乙,陛下为你们报仇了啊!”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兄,你怎么在这儿啊!”
一众百姓议论纷纷,于越王也不是聋子,一言一句都听在耳边。
他一时气结,可再一想,还能怎么样呢?都到这种地步了,难不成突然暴起,不甘受辱,从这么一大票士兵之中杀出重围吗?
算了吧,退一步就是。
张友仁在一边暗笑,若是在相遇之初就提出必须让于越王独自入关三跪九叩甚至还得接受百姓嘲弄,估摸着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了。
邓秀正站在总兵府门口的台阶上,他面色复杂的看着于越王,没想到,于越王竟然真的接受了那么多苛责的条件,在羞辱之下,亲自献降。
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望天,再低下头。
轻轻压了压手,对着一众围观百姓说道:“诸位想必也知道了,百越诸族出兵欲北上,不过不用惊慌,他们未曾出兵,陛下便已料到,更亲自领兵来此,欲南下平定百越,而今于越王特意来降,今日诸位便与我一同观礼。”
一众百姓闻言,顿时惊喜不已。
“陛下竟然如此神机妙算?”
“我早看那些蛮子不爽了!”
“笑死我了,还没出兵就有人来投降,这带头大哥当的好,百越不过一盘散沙!”
“多亏了陛下妙计!”
“哎呀,我七舅老爷....堂哥,你莫要再哭了!”
三山关百姓喜笑颜开。
邓秀继续道:“陛下南征,三山关是大军补给线中的重中之重,兴许会加些税赋,还请诸位能够谅解。”
“加田赋啊...”
“如果能平了百越,要加就加吧!”
“就是,加田赋就加田赋,大军南下,越人不敢北上,咱们虽然多交了些田赋,但却可以放心外出,在山野间采些果子酿酒,或是打些野兽补贴家用,南方野果多,又有朝歌来的商队,卖了钱说不定还赚了不少呢!”
一众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邓秀这才恍然大悟,以往三山关田赋很轻,兵将的粮草甚至要靠朝歌支援,最大原因是因为南方有百越威胁,不能随意出入山林!
看看朝歌,就因为多了个狩猎队,都能何不食肉糜了!
于越王也渐渐摸清了一些纣王的想法,原来弄出这么大阵仗,并不是想要折辱他,而是为了安定民心。
纣王要南征,自己为战死士兵三跪九叩,便可凝聚军心,自己再独自入关,百姓来观礼,便又能让百姓安心,顺便加赋。
直接给南征的补给线末端的三山关加田赋,可比从朝歌调粮有效率的多,而且还不会有太多的途中运粮损毁。
想到这里,于越王的心里顿时好受许多了。
因而,即使仍旧有许多人围观,他也乐得自在,这还能说明自己是有用的,只要自己有用,纣王就不会轻易杀掉自己,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直到最后,于越王的脚步竟是渐渐轻盈起来,进入到了总兵府之中。
府内,子受已在此等待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