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春来倒是不小气,他自己在国营饭馆吃得满嘴流油,还给元妮和杜医生带了肉包子回来。
元妮一直在观察耿春来的言行举止,一个外地人,投亲不成,就直接留在当地当临时工,这不符合逻辑,除非耿春来家的人死光了,他才会这么干。
古玩行有一种人,叫做铲地皮的,这些人没店面,就靠走街串巷下乡收老玩意。
这些铲地皮的,是最活跃,最底层的古玩贩子。
他们去的地方,要么穷,要么偏,反正当地人都没什么见识,有眼不识金镶玉那种。
越是在这样的地方,越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收到好东西。
元妮怀疑,耿春来就是铲地皮的,而且他还挺有眼力。
元妮是有金手指,这才确定饮马槽是个好东西。
而耿春来是凭借眼力看出来的,这就很不简单了。
元妮认真思考着对策,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耿春来上边有人。
要是上边有人发话,弄走一个饮马槽,还是很简单的事。
不管怎样,都得加快行动了……
耿春来也谨慎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再没提饮马槽,只老老实实跟着杜医生忙活。
到了下午,四舅母爹抱着一只小羊羔子上门了。
元妮暗暗为这位爷爷点赞,知道这里是兽医站,还专门借一只羊来做伪装,真是敬业。
其实,能打金银首饰的人,本来就不笨,四舅母爹就是胆小怕事而已。
两人假装不认识,四舅母爹也只找杜医生说话,等快走的时候,他才借着给小羊羔子找水的机会,蹲在饮马槽边上观察起来。
杜医生和耿春来一点也没有怀疑。
因为,每一个来兽医站看病的老农都是这样,临走时,打些水让牲口喝个痛快,免得路上中暑。
今天下班比较早,元妮早出门,耿春来很快就追了上来,“元妮同志,你是哪个大队的啊?”
“红旗大队的,怎么了?”
“哈哈哈,真没想到,咱们还是同路,我住南湖大队,一起走吧。”
“那可不行,万一被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元妮一本正经停下脚步,“你先走吧。”
“啊,不至于吧?”
反正不管耿春来怎么说,元妮就是不跟他一起走,他只好讪讪离开了。
在回家之前,元妮拐了个弯,直接去了四舅母爹所在的村子。
老人家正在窑口,看见元妮很高兴,热情地把她往屋里让。
元妮不是来走亲戚的,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四舅母爹明白了,带着元妮走到家门口的大树底下,跟她说起了话。
“妮儿,你想做饮马槽?你知道那是啥不?”
“看不出来。”
“那是青铜鼎,想要仿制这个东西,工程量可不小,先不提模具,材料需要红铜,铅锭子和锡块。
光是这些东西,就够你找一阵子的了。”四舅母爹是内行人,一开口就指出复制的难度。
“那是青铜鼎?”元妮震惊了。
“是啊,是真是假我看不出来,不过,那材质,那样子,绝对不会错。”四舅母爹很肯定的说。
不怪元妮没有认出来,在重生之前,她只是学习过考古,但没从事相关工作,对于唐宋时期的文物略有涉猎,再早一些的,比如说青铜鼎,了解的就很少了。
要真是青铜鼎,那么大块头,肯定是国之重宝。
元妮之前怀疑过,不过因为历史知识欠缺,所以没办法断代。
幸亏四舅母爹是个内行人,一句话就点醒了元妮。
青铜鼎跟黄金板不一样,前者是国宝,应该上交给国家。
后者则是民间无主财宝,谁有眼力见,谁捡去发财。
元妮的第一个念头是,向公社反映,可一想到耿春来,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耿春来在公社有人,要是因此而惊动了对方,人家来个先下手为强,那可就糟糕了。
该怎么办呢?
“妮儿,这不是小物件,一旦开始做,那花费可就大了,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四舅母爹见元妮犹豫,还以为她要放弃。
“要是我备好了材料,多久能做好?”
“五六天吧,这两天大家伙都忙着收麦子,窑口反而没人,可以专心做活。”
“那行,我再想想,要是做的话,我就把材料和工费一起送过来。”
四舅母爹笑得一脸花,“行,你啥时把东西送过来,我啥时候就开工。”
往回走的路上,元妮想了很多。
最主要的,就是青铜鼎的归属问题。
民间捡漏,无可厚非,但是,青铜鼎是国之重宝,她不应该据为己有,这个东西,应该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