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降临,笼罩一方天地。
院落外恢复平静后,原本因云楚两人打架而被惊走的小动物们纷纷从藏身之处跑出来,委屈巴巴地钻进林子里,含泪进行灾后重建。
林子里一时热闹不停。
然而屋里却是悄然寂静。
门一关,像划分了两个世界。
沈微雪被徒弟一句话炸得头皮发麻,这段时间裴向隔三差五就来念叨他,他听得多了,也就对这事儿格外敏感,不由自主地就想歪了——进、进哪里?
淦!这破徒弟讲话能不能说全!多添灵气海三个字是会要命吗!
月光淡淡,隔着紧闭的门窗,照不进来,屋里昏暗一片。
沈微雪无灵力傍身,看不清面前云暮归的神情,只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安,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断然拒绝:“不好。”
他啼笑皆非道:“你知道魂修是什么吗?净跟着裴向瞎说。”
这两句话期间,安置在屋里四角的玲珑灯盏察觉光线变化,触发了机关,原本包拢成团的玉片如花瓣层层绽放,露出里面光线柔和的夜明珠。
屋里渐渐亮堂起来。
沈微雪终于瞧见了青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又温顺,他揣测着裴向应该只和云暮归简单提过一嘴,没提太多别的,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乖乖徒弟纯如白纸,可别被裴向那混球带歪了。
沈微雪正准备将在歪路边缘试探的徒弟扯掰回来,然而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云暮归认真道:“弟子知道的,魂修是双`修的一种,灵修讲究身体上的结合,而魂修则讲究心神合一……裴前辈说师尊不愿灵修,故而教了弟子魂修之法,说这样也能让师尊舒服。”
沈微雪:“……”
裴向你没了。
沈微雪耳根悄无声息地红了些,他自然也知道云暮归没什么别的心思,多半是忧心他的身体,然而看着乖徒弟用一本正经宛若在钻研剑谱的语气和神情来和他讲这般暧昧的话,他还是有点遭不住。
他轻吸一口气,摒除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叹气道:“阿归,以后别说这些了,不管是灵修还是魂修,都轻易开不得玩笑,这些亲密的事情,只能和两情相悦的人一起做的。我们是师徒,不可以。”
沈微雪看着青年皱起眉,十分困惑的模样,有些心软:“等你以后有了道侣,就知道了。”
他有意结束这话题,匆匆两句后便下逐客令:“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一路奔波回来也该累了,回去歇着吧。”
沈微雪转了转手腕,想挣脱云暮归握着他的手。
然而平时一向乖巧听话的徒弟这次却对他的驱赶置若罔闻,手上的力气不仅没松,反而用力一拉,沈微雪猝不及防跌到他怀里,吓了一跳。
再抬眼时,便撞进了一双漂亮纯粹的冰蓝色眸瞳中。
沈微雪立时没了声。
云暮归的眸色太漂亮了,如瀚海般的冰蓝色,清澈纯粹又盛满了温顺,和原型时的毛绒绒一样,都是沈微雪无法抗拒的存在。
沈微雪有一瞬失神,紧接着便觉腰间便一沉,一条稳健有力的手臂搭了过来,压得他起不了身。
云暮归低头看他,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固执:“可是师尊,裴前辈说,师尊的灵脉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师尊会很难受的。”
沈微雪几乎要沉溺在那片冰蓝色里,片刻后才仓促又有些狼狈地偏过头,避开了云暮归的视线。
他忽然沉默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身灵脉的状况,破碎折损的灵脉早已濒临绝境,脆弱如薄纸,不堪一击。
他站在死亡边缘,岌岌可危,离安然无恙活下去,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跨不过去。
魂修太看重心神合一了,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缺一点都不可,运转功法时双方都仿佛赤身裸`体相对,毫无保留地将最真实的感受和反应都展露给对方看。
他……他做不到。
三年来的师徒情成了一座大山,阻拦了他。
他没法想象他和云暮归亲密至灵识相触的样子。
沈微雪心下叹息,正琢磨着怎么劝云暮归放弃,不经意间,鼻端忽然飘过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毫无防备,吸了一口,思绪空白了片刻。
这香气很清浅,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有种很强大的安神静心的效用,沈微雪只轻轻嗅了这么一口,那些焦躁顾虑便倏然消散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松懈与懒散。
他立时察觉不妙,屏住呼吸,用力挣扎,想脱离云暮归的束缚逃开,然而腰间的手稳稳地将他揽着,任由他百般努力,都挣脱不得。
丝丝缕缕的香气将他缠绕包裹,沈微雪错愕抬头,与云暮归对视时,从那边冰蓝色的眸底窥见了许多看不懂的情绪,伴随着一丝强势与危险性。
像乖顺已久的妖兽,终于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