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欢看着他,眨了眨眼,声音如流水般缓缓而过,“其实就算没有得到证实,你心里的那杆称也早已有了偏向,不是吗?与其自欺欺人,倒不如早点接受,也好尽早脱离这似是而非的困境。”
“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接受,试着和它共处,别被外界的是非拉入挣扎的漩涡。”
四目相对,两厢无言。
沈余欢歪头,笑得明丽动人。
“想清楚了吗,林二东家?想清楚就该干活了,我可不是请你来忧愁伤感的。”
林梦寒回过神,他好像明白了,明白她为何总是能给他无限的力量;因为她内心强大,因为她特立独行,偏生要与这混乱的秩序斗上一斗,她不依附于人,也从不寄希望于人,她的强势绝不在那满腔的傲气上,而在那一身的傲骨上,凝着血液,支撑她从不低头。
他回以一笑,眼底是认命的温柔,“宋五两的事,待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好。”沈余欢颔首,“我先去看看老伯,你让老三他们准备一下吧。”
沈余欢往老伯的厢房去,一进门,发现老伯恹恹地坐在床沿边,关切道,“老伯,怎么了?”
“大夫,你告诉我,我这病是不是没得救了?”
“怎么会?老伯,你要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年纪轻又还是位姑娘,我这心里头实在不踏实啊。”说完,他又“哎”一声,“罢了,听天由命吧,总归我这病到哪里都没得治,倒不如让你放手一搏。”
“老伯,待棚子消了毒,你进去睡上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老三他们用苍术燃烧散发出的烟气把棚子上下里外都熏了一遍,接着燃一雄黄蜜丸于床上,沈余欢换了件干净衣赏,跨过雄黄火盆,用酒、火、沸水等给所有器具消毒。
老伯被扶上床榻,麻沸散兑水服下后彻底失去意识,大棚内留沈余欢和林梦寒两人。
林梦寒将老伯翻转身,呈趴卧姿势,沈余欢找准病症所在,用雄黄酒给皮肤表面彻底消毒,用烧得通红的刀一点点割开皮肉。
鲜红色的嫩肉绽开,鲜血一点点流出,林梦寒用煮沸后的纱布擦净,“还好,血流不多。”
沈余欢切开第一层皮肉,看了一眼通红的刀刃,“我们必须赶在刀刃温度降下来前完成。”
她用的止血方法是医书上所说的“灼烧止血”,利用高温,使血管闭塞,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若是刀刃温度不能一直保持,血管会开始凸张,血液一旦迸发而出,那么老伯就会失血过多身亡。
她片刻不停歇地破开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接着是第五层。
到第六层时,青红色刀刃开始偃旗息鼓,沈余欢瞥见时,眼皮忽然跳了下:不行,还得加快速度。
她的心脏随着逐渐变暗的刀刃激烈跳动,努力屏住呼吸,让手中的动作保持稳定,切开皮肉,尽可能避免触碰更多的血管,最后一层破开,刀刃的火光已经接近暗红,周围流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林梦寒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敢停歇,被鲜血染红的纱布丢了脚边一圈,屋子内也开始弥漫出浓厚的血腥味。
沈余欢心里发闷,刺鼻的血腥味就像瘴气一般掩住她七窍,额头上的汗由细密汇聚成汗珠,伴随她加重的呼吸顺着脸庞滚滚落下,她竭力压下这种不适感,用指尖和刀刃找寻“肉球”所在。
额头上忽然被手掌一抚而过,豆大的汗珠被抹净。
沈余欢没有抬头,她嘴里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情,同时指尖处感受到一个不同于皮肉组织的东西,她凝神,用刀刃轻轻扒开,找到那个鸡蛋黄大小的肉球,缓缓下刀。
刀刃的温度越来越低,明红色逐渐变成暗红色,随着刀尖的移动,血管流出的血渗进每一层皮肉,遮盖住伤口,将她手衣染红,沈余欢抬眼看向老伯,后者脸色苍白见青,她心中咯噔一下,忙道,“林梦寒,用我准备好的金银花,黄连,磨成粉末,倒在伤口上,快!”
说完,她放下刀,准备开始用曲针和桑白皮线缝合伤口。
林梦寒按照她说的,将磨成粉末的药一点点洒在伤口处,黄色粉末贴近伤口立刻被染红融化,这么重复几次后,血液流速逐渐变缓,可还是不能彻底止住,唯一的办法只有快速缝合伤口。
一旁被放下的刀刃彻底变回铁青色,沈余欢脸色凝重,加快最后的缝合速度,接着将雄黄粉一点点铺盖在缝合好的伤口上,又用林梦寒煮沸的蜂蜜糊在伤口表面,将抹了黄连粉的纱布将其裹住。
这算彻底完成了。
沈余欢肩膀瘫软,重重呼一口气,看见手衣上浸染的鲜血,脚下趔趄,往后退了几步,被林梦寒眼疾手快扶住。
“我烧点雄黄桐子大,一会儿给你用烟熏过再出去。”
沈余欢疲惫点头,虚靠着他手臂,无意识地蹭了蹭,浑像个小猫儿样,微弱的视线落在切下的肉球上,缓声道,“还没结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