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团圆饭，每个人都得动手。”李莲花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指指点点吩咐他们做事。
“李相夷，你就负责切菜吧。”
李莲花说着将一条小贩处理好的鲈鱼洗过捞起在案板上，一手按住鱼身，另一手横过菜刀平切，沿着鱼骨将其上下分离，沿着纹路片出连皮带肉、薄如蝉翼的鱼片，整整齐齐码在一旁。
“你刀工总是可以的，来，就照着这个切。”
李莲花轻飘飘的声音透着十二分显摆，李相夷还额外听出几分“等着看笑话”的味道。
他心想，这有什么难的。
手起刀落。
鱼片碎了。
“啧啧……”李莲花负手在后，摇了摇头。
“李莲花！！”
李莲花踩着婆娑步往旁边一撤，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李大门主恼羞成怒啊？”
小剑神气鼓鼓地又持起刀，闷头对付起鱼来。
李莲花不再逗他，抖抖袖口，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转过身跟小阿灼说：“你去烧些热水，然后挑些你喜欢吃的蔬菜洗了。”
年菜的重头戏是火锅，李莲花近来很喜欢这种热气蒸腾的吃食，专程去买了个很大的铜锅。
木炭烧红，码在铜火锅的炉膛里，环形的涮锅分为两半，一边照顾小叶子口味，鲜香麻辣，另一边是专为叶姑娘准备的人参鸡汤。
四喜丸子是他提前炸好的，冻豆腐刚从雪地里挖出来，小叶子去洗蔬菜，李相夷正在片鱼。
剩下所有的菜都要靠这里唯一的大厨李莲花，所以他很忙。
叶姑娘如今已经开始有孕吐的反应，除了鱼虾尚可接受，闻不得其他肉味，只好委屈大家吃素。
还好叶姑娘怀孕之后口味变得厉害，许多从前不吃的蔬菜都开始能吃一点，比如她嫌弃有土腥味的胡萝卜，有怪味的芹菜、香菜、韭菜，刺鼻的葱姜蒜等等。
这顿年夜饭他花了大心思，除了《山家清供》上的几道名点，还加上了他这些年游历四方攒下的各地名菜。
一道冷盘，徽州特产茶馓拌芹菜叶，对缓解孕反有益。将芹菜叶焯熟后切碎，调上麻油、盐和醋拌好，再加入掰碎的茶馓。小阿灼已经洗好了芹菜叶，他只负责调酱汁就好。
四道热菜，叶姑娘和小阿灼都爱的松鼠鳜鱼，用来替代蟹酿橙的蟹黄蛋、在闽南吃过的金玉满堂、在西湖吃过的龙井虾仁。
主食是颇具雅趣的‘梅花汤饼’和朴素养生的‘五谷丰登’。
汤是银丝豆腐羹，里面加了湖州特产小银鱼。
“片完鱼就过来切豆腐丝。”李莲花将一块嫩豆腐摆在案板上，冲李相夷一挑下巴，“不要比头发丝粗，也不要碎。”
银丝豆腐极挑刀工，正好给李相夷一个显摆的机会。
然而李相夷看了眼刚装盘的、七零八碎的鱼片，嘴角抽搐了一下。
“相夷哥哥，你这是鱼片还是鱼糜呀？”小阿灼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个下到锅里捞不上来吧？”
李莲花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自从李相夷上次差点烧掉整个厨房，被他讽刺地蹲在门槛上生闷气，叶姑娘就严肃警告他不允许嘲笑‘从前的自己’，所以小阿灼是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小阿灼这提议不错，我们今日就吃素火锅吧。”
李莲花盯着那鱼片碎看了一会，决定将这道菜改成《山家清供》上的一道名菜‘莲房鱼’。
将鲈鱼剔皮去骨，蒸熟后捣成鱼糜，放在新鲜莲蓬中蒸熟，佐以火腿丝、香菇、竹笋末，口感鲜嫩滑润。
这么一来时间就有些紧张，他想了想，将较为复杂的龙井虾仁简化成了盐水虾。
“呐，李相夷，如果盐水虾你都做不了，那你还是趁早别干了。”他将一小筐活蹦乱跳的虾往他面前一放，“记得挑虾线。”
李相夷：？？？什么是虾线？？？
可李莲花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顾自起锅生火，一边烧水，一边游刃有余地切出了堪比头发丝粗细的豆腐丝。
水刚沸，他倾斜案板将豆腐丝倒进去，顿时如天女散花般绽开。
在焯过水的豆腐丝中加入盐和胡椒粉，再将蛋清倒入豆腐汤中搅拌均匀，最后加水淀粉勾芡。
看李莲花做饭真的赏心悦目。
“莲花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小阿灼冒出了星星眼，又瞥了一眼李相夷，“明明是同一个人……”
做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李相夷不开心了，一挑眉道：“我记得某人第一次做饭，把四顾门的公厨搞得像茅厕一样臭，大厨三天不肯做饭——”
“相夷哥哥！！！”
李相夷一边躲一边笑，小阿灼追着他张牙舞爪。
李莲花看着两个小朋友打闹，眸底含笑，摆手让他们一边儿去，把厨房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