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宫绣玉谷,一个令武林人士谈之色变的禁地,同时却也是一个四季如春、百花齐放的人间仙境。
起码段誉刚下马车,就被谷中美景摄去了心神,以至于一时间都忘却了被人所擒,不得自由的烦恼。
邀月已经先一步回宫处理事务,此时只有怜星抱着婴儿站在段誉身旁。
她本想取笑段誉的痴样,然而看着看着,眼前段誉的脸就渐渐同记忆中另一张面容相交叠,于是也笑不出来了。
两个痴人在花海边默立着,直到宫内的婢女出来寻人,怜星这才如梦初醒。
“去寻只刚下崽的母羊来。”怜星低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对婢女吩咐道。
虽然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不通人情世故,但好在段誉多少还知道一些常识,这两日也是他提议用羊奶喂食婴儿,这才保住了这条脆弱的生命。
婢女恭敬地应了,只是眼睛却好奇地向段誉望了过去。要知道,移花宫中从来只有女子,男人是不得入内的。
不过,大宫主邀月一年前却主动破了这个规矩,堂而皇之带回来一个伤重濒死的男人。后来听说,这个男人就是江湖人称“玉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枫。
只可惜邀月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动心,可对方却偏偏视若无睹,反倒爱上了邀月的贴身丫头花月奴。
后来月奴找到机会带着江枫私奔逃离了移花宫,惹得邀月大怒,不但在江湖上下了对江枫和月奴的绝杀令,甚至还亲自出宫寻找二人的踪迹,直到今日方才回宫。
想到这里,婢女不由得又看了段誉一眼,惊讶地发现这名少年的模样竟与江枫有七八分相似。
难不成……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还有一个同胞弟弟?
“啊!”
婢女兀自出神,双目却倏地感到一阵剧痛。她当即惨叫一声,抬手捂脸,却只摸到了淋漓的鲜血。
段誉也没料到怜星会突然伤人,顿时惊得呆住了。等反应过来后,他立刻颤声质问怜星:“这位姐姐做错了什么,竟要被你戳瞎双眼!”
“不!”婢女毫不迟疑地在怜星面前跪下,并且阻止段誉继续为自己求情,“奴婢未守宫规,甘愿受罚,还请二宫主饶奴婢一条性命,让奴婢可以继续为二位宫主效命!”
段誉一愣,他看了看双眼仍在淌血的婢女,又见身旁怜星一脸漠然,心中登时生起了一股寒意:“宫规……你们有什么宫规?”
闻言,怜星抿起嘴角,对段誉露出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容:“段郎莫怕,这宫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不许宫内的人哭,也不许她们笑,更不许她们谈论男人。若是像方才那样盯着男人看,轻则挖去双眼,重则便砍去手脚扔到花田里充作肥料。”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漫山遍野开得绚烂的鲜花:“你瞧,这些花儿之所以长年盛开不败,正是因为有女孩子用自己的血肉灌溉它们呢!”
段誉盯着眼前这个面甜心苦的女人,心里不禁又怒又怕。
一盏茶的工夫前,他还觉得绣玉谷美不胜收,是一处极为难得的世外桃源。这会儿得知花海下居然埋葬了那么多如鲜花般美好的女孩儿,他便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逃离这个无间地狱。
怜星目光怜惜地看着他:“你风寒初愈,就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快随我进去吧。”
段誉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只觉得那是披着一层华丽外衣的血盆大嘴,只待他走近,就会一口将他吞食下去。
可是他又不得不进,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若是一刀被邀月、怜星杀了也就罢了,万一他也要像不守宫规的婢女一样先被砍断手脚,那可就太受折磨了。
段誉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数日来不知道第几回后悔没随父亲学武,但凡他学会段氏绝学一阳指,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还有受了怜星一掌的杨兄弟,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此时是否也正记挂着自己呢?
怜星没得到回应,倒也不恼怒。她低下头,试探地伸出手牵住段誉,见对方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便手握着手一起往移花宫缓缓走去。
她脸上的笑容难得真切起来,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几分甜蜜与羞涩,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少女。
“如果被姐姐看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甚至就像逼死玉郎一样毫不留情地逼死我吧?”怜星痴痴地想着,“幸好此刻这里只有一个疯子,一个呆子,还有一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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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段誉果然被安排在了从前江枫住过的房间里。
怜星对此没有异议,毕竟她和邀月住得极近,而邀月将段誉放在自己身边,就相当于将人放在了她身边一样。
只不过,无论是邀月还是怜星,都没想好要怎么对待段誉。
对于江枫,她们无疑又爱又恨。可是江枫如今已经死了,她们的恨只会渐渐消退,最后只剩下爱而不得的痴念。
段誉的相貌像极了江枫,就连那股执拗的犟劲也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眼下年岁尚小,还要等六七年才能及冠。到那时候,邀月、怜星俱已三十多岁,换做其他女人便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两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