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抵达汴京时,天色已晚。时逢暮春三月,晚风微熏,空气里飘荡着不知名的香气,似花非花,起伏缭绕。汴京城内四处熙攘,摩肩接踵,远近灯火如昼,热闹非常。
众人从进城便下车步行。萧长卿眼眸圆睁,四处张望,不时抽抽鼻子,一连声的感慨:“好香啊!”
周煜斐走在前头,一听这话也转头笑道:“每月月初赵廷我们都会去趟‘花月楼’,这些天都吃的挺将就,今天咱们去那开荤!我请客,也算给各位接风洗尘。”
左辛和萧长卿一样,也都好些年没来汴京了,对汴京的饭庄酒肆并不十分了解。瞟见萧长卿一脸馋猫样,不由得勾起唇角,拱手笑道:“那就听由周大人安排。改日我做东,请各位喝酒。”
展云遥遥折扇,弯月眼眸带着淡淡戏谑之意:“左堂主不用客气。周大人刚走马上任,正春风得意的紧
,这顿酒合该他请。”
赵廷也破天荒开口调侃:“没错。让他把银子花在请朋友喝酒上,总比花在给他那些莺莺燕燕买胭脂水粉上好些。”
周煜斐哭笑不得的瞟了两人一眼:“你们俩这意思,我就是一银子多到烧得慌的冤大头?”
赵、展两人非常默契的沉默不语,倒把周煜斐气的直磨牙。萧长卿一路东看西瞧,段尘一直静静走着,面上颜色看不出喜怒。
左辛拿出一小包银子,递给身后一个手下:“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找地方好好吃一顿。客栈找好了过来个人跟我说声就行了。”
几人跟着周煜斐一路走到一家酒楼,就见楼成三层,门廊挂着一溜浅黄色薄纱灯,房檐上雕花逐月,内里灯火通明,煞是气派,却并未闻到吵闹人声。刚到门口,就见里面快步走出一个两撇胡子的中年人,朝周煜斐拱拱手:“哟!周大人,挺久没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往后面一看,顿时面露惶恐,连忙朝赵廷和展云拱手作揖:“瞧小人真是眼拙了,小王爷,行之公子。”又跟段尘等三人拱手:“今天来的都是贵客,诸位快请进!”
一路引领众人往楼梯口去,一边侧身笑道:“诸位今日可有口福了。刚好我这新来一位大厨,研制出好几味新菜品。今日刚好头一天,所有新菜品都只收个成本钱…还有新酿出的岁寒酒,我知道三位都喜品酒,特地留了两坛,外面已经没有了。”
周煜斐勾唇笑道:“杜老板有心了。”
中年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能得诸位前来捧场,实在是杜某的荣幸。这边请——”拐过回廊,又走一小段路,竟然到了一处凸出整座建筑之外的八角亭中,虽仍在楼阁内部,却宛如置身露天庭院。
众人入席。不一会儿就见排着队走进来一溜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浅杏色的小褂小裤,每人手里端一只黄澄澄的小盆,依次在众人身边站好。盆里面盛着热水,上面漂着些花瓣还有不知名的草叶,盆沿
上搭着一块雪白布巾,显然是让人净手用的。
洗过手,又用淡茶漱了口,几个小姑娘才端着一干洗漱器具退下。其间那姓杜的老板一直笑呵呵在一旁候着,很快又进来三四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妙龄女子,每人手上皆端着一盘菜品,动作轻巧的将盘碟放下,又退下去端菜。杜老板从一个年轻小伙子手上接过一坛酒,为众人一一斟满,笑呵呵道了句“慢用”,就离开了。
因为赵廷等三人是常客,故上来的都是从前常点的几道菜,再加上杜老板所说的新菜品,菜品汤羹饭食甜点,杯盏碗碟盘盆钵箸,最后竟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岁寒酒酒性微烈,所幸在座几人都颇善饮。一尝这酒,甘洌之中隐含辛辣,又有竹叶、梅蕊以及菊瓣之清幽香气,皆为岁寒时节方得之美物,不仅酒味独特,且意蕴深远,众人皆连呼过瘾。段尘接连饮下三盏,一双凤眸亮晶晶的,粉粉唇瓣也晕出嫣色。
周煜斐执起公箸夹了块炸玉兰片放入段尘面前的小
碟:“段尘,尝尝这个,清甜鲜脆,又不会腻。”说着,又给萧长卿和左辛各夹了一块。趁段尘尝菜的空当,朝赵廷使个眼色,把银质筷子给人递了过去——赶紧的给夹菜啊!不然待会儿被行之抢了先,回去又该捶墙泄愤了!
赵廷接过筷子,望着满桌菜色,又侧眸看了身边人一眼,稍一犹豫,夹了块白玉甜糕送到段尘碗中,沉声道:“这个还挺好吃的。”
周煜斐哀叹扶额,小王爷您追不到人家还真不奇怪!多说两句啊,介绍介绍菜名特色什么的,这女人得哄啊!
段尘咽下口中玉兰花,轻声道谢,筷子却碰都没碰那甜糕。
旁边展云盛了碗鲫鱼汤送到段尘面前:“尘儿,尝尝这个,里面加了莲子和春笋,味道和别家不同。”说完,又微微笑着看了赵廷一眼,温声提点:“尘儿不喜吃糕点。”
赵廷闻言,忙把白玉甜糕夹到自己碗里,看着一桌
子菜品,真真有些茫然。对于段尘,他只知道对方喜爱饮酒,嗜穿青色,其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