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尘循声抬眸,就见不远处有人朝自己招手,正焦急绕过熙攘人群,快步朝自己走来。那人一袭宽大的雪色长袍,腰间同色束带绣着浅蓝色祥云图样,上面系着的那块碧绿玉佩随着衣袂翻飞轻轻晃动,在日光的照耀下,流泻出淡淡光泽。
握着木盒的手缓缓收紧,不知怎地,段尘就记起初时那块玉佩握在手里的触觉,细腻润泽,熨帖人心,一如那人给人的感觉,清朗温润,不愠不火。
展云清早起身,出侧门的时候随口多问了句,才知道段尘天没亮就出了府。赵廷连同周煜斐进宫面圣,他也没什么事做,随便找处铺子吃了些朝食,就往城西溜达。走到一条街上,就见段尘破天荒穿一身素白,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周围人熙来攘往,唯独她呆呆站在一旁,显得特别扎眼。
快步走到跟前,就见她一只手攥着一只窄长木盒,另一手捏着一张纸,衣裳下摆沾了不少泥土,鞋子也有些脏,一身狼狈不说,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些茫茫然的,好像没睡醒时的模样。
不过展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怎么眼睛又红又肿,嘴唇
也咬破了,左手上的帕子是怎么回事,还殷过血渍来了?展云伸手牵了对方手腕,看也未看那张纸,直接叠了叠递给段尘,一边解着围过掌心的帕子,柔声问道:“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段尘另一手拿着木盒和纸片,仍有些呆呆的,直直看着展云,似是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展云解开手帕,看到横过掌心那一道口子,不禁眉心轻拢,拉着人手腕往路边走了两步,四下看了看,牵着段尘进了旁边一家粥铺。
点了两碗粥和一些饭食,又跟小二要了碗清水,展云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缎帕子,蘸着水帮她清理伤口。原本白皙细腻的掌心划出一道细长口子,血殷的几乎整个掌心都是,展云皱着眉小心擦拭血渍,大掌微微收拢,手怎么这么凉…
感觉到对方手掌传来的阵阵暖意,白皙玉手轻轻瑟缩,段尘下意识就要往回收。另一边展云却握的挺牢,眼都没抬,柔声说了句:“别动,很快就好。”
段尘心神稍定,抿唇看着低头为自己清理伤口的男子,清俊眉眼,温润神色,无论样貌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好,这样的人,为何会对自己…凤眸半垂,掩去浅浅水雾,如若当年没有发生那种事,段尘想着想着,唇角渐渐勾出一抹
笑来,如若没有发生那种事,怕是更不可能了…
重新系好手帕,展云抬起眼眸看了佳人一眼,正瞧见她露出那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不禁心中一动,柔声问道:“尘儿,怎么了?”
段尘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展云也没勉强,将小二刚端上来的粥往前推了推:“还没用朝食吧?这家铺子的粥还不错,尝尝罢。”说着,又取过一只小碟,倒了些米醋,舀了一小勺切碎的芫荽末,夹了只又白又软的包子,连同筷子一同递了过去。
段尘道了声谢,吃了两口,又抬眸看了对面那人一眼,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吃?”
展云微微一笑,从旁边竹筒里拿过一双筷子,夹了只包子咬了一口。陪着段尘慢慢吃着。
“赵廷和熠然今天一早进宫面圣,一来是把之前七笙教的事和陛下讲清楚;二来,我把昨晚从一度楼买的药丸给了他们两颗,让他们去找太医院的人,看能否查验出都有什么成分。”展云温声说着,一边夹了只包子送到段尘碗里,“尝尝这个,牛肉笋丝馅儿的。”
段尘喝了几口粥,也没抬眼,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那三只玉笙,也都交给陛下看了?”
展云弯月眼眸露出淡淡笑意:“尘儿,你信我么?”
段尘抬眸,放下手中筷子:“我是否信你,和这件事有关联么?”
展云一直看着她的眼,唇边的笑却有些莫可奈何,又想起昨夜自己内心焦灼半宿辗转,清朗嗓音也不觉掺了丝苦意:“尘儿,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冲到舌尖的话打了个转,终是问的宛转,展云口中干涩,强自压下心头翻天潮涌,一时间气息也有些不稳。
段尘心中尚在计较七笙教的事,听得展云话锋一转,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微微一愣,粉唇轻启,却不知该怎么接口。凤眸怔怔望着对桌那人略显苦涩的笑容,段尘沉默半晌,才低低道了句:“你,你很好。”
简简单单一句“你很好”,展云听得是既苦又甜,凝视着那双清冷凤眸,展云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情之一字,真真熬人。想亲近些,怕唐突到佳人,该离远些,又偏偏舍不得。明知眼前这人情思未动不解风情,自己却一早陷落甘之如饴,合该受这摧心肝的折磨。
段尘见他半晌不语,不禁蹙起眉心,有些试探的问了句:“你生气了?”
展云深吸一口气,复又恢复往常的云淡风轻,柔声回道:“没有。”
段尘静静看他片刻,半垂下眼眸,嗓音轻轻的有些发飘
,听在展云耳中却字字珍重,如同天籁:“我不讨厌你。这些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