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赶至的时候, 祁连剑派的战斗已趋近尾声。
四大宗门联手对敌, 加上魔道的领导者知非否突然不知所踪,在被一剑江寒击溃了尸海后便溃散成了散沙,轻易间便让四大宗门扭回了局面,重夺祁连五峰。若以最终伤亡来论, 祁连剑派虽遭重创, 但魔域上千精英也折在了这里。祁连山脉的崖底几乎要被尸体填满,考虑到不哭阎王知非否如今的操控尸体之术, 正道最终的决议是一把火, 将崖底的尸体不分彼此尽数烧了。
祁连山脉下火光足足燃了三日。
这三日的火映在秦湛的眼里,像是世上最张狂的恶魔。
一剑江寒与胧月清交接完了祁连剑派的事情,见了秦湛走去了她的身旁。一剑陪她看了一眼崖底,而后才说:“安远明先前叮嘱过我, 无论祁连剑派最终如何, 都不能让你现身祁连派,否则守云水宫的朱韶会有危险。”
秦湛道:“你放心, 除了你,无人发现我来了。”
秦湛说:“我病的不是时候。”
一剑江寒看了她一眼, 方才说:“若是人能够选择自己什么时候病,那也不叫‘病’。”
秦湛未曾言语,一剑江寒便伸出手来, 覆在她的头上。他安抚性的拍了拍, 说:“病好了, 你来了, 便不算迟。”
秦湛知道一剑江寒在安慰她,可一剑江寒从来就不会安慰人。
秦湛笑了笑,算是应下了一剑江寒的安慰。一剑江寒未见到跟着她一并去的两人,不免问道:“小越和花语呢?”
秦湛答:“我让花语直接回了云水宫,小越……此时怕是在魔域。”
一剑江寒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他难以理解:“小越和你不是一并去北境寻朔夜爵吗?怎么会又在魔域?”
秦湛冷静答:“温晦也去了魔域,他抓走了小越。”
一剑江寒更不能理解了,他皱着眉说:“若说温晦抓你我还能理解,温晦为什么要抓小越?小越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价值。”
秦湛敛下眉目,她轻声道:“未必。”
她的眼神微闪,被咒语带回了一次十五岁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一些让她原以为自己彻底遗忘的记忆,其实并未遗忘彻底。她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个世界原是个故事,而这个故事里有着一位被天意眷顾的天命者。
天命者名越鸣砚。
她的确是收了书里的主人公做了弟子,顺手搅了所有的剧情,扯乱了原本的全部布局。
温晦指明要杀越鸣砚,甚至最后抓了他走,或许都和他的这一层身份有关。只可惜秦湛对原本的故事知之甚少,猜不出越鸣砚身上到底还留有什么秘密,以至于温晦忽然便将他当作了目标。
秦湛并不清楚温晦的目的,但既然温晦选择了抓走越鸣砚,这便代表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了他。
温晦入魔后的想法,秦湛总是看不懂又猜不透。他一开始要杀越鸣砚,却在她阻拦后放弃了,放弃后却又将人带回了魔域——哪怕秦湛知道越鸣砚的真实身份,也实在不明白温晦所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
她得去救小越,她要去救自己的徒弟。
一剑江寒拍上了她的肩:“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他看向了云水宫的方向:“祁连山后,正魔算是彻底开战了。消息传去云水宫,怕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秦湛,我们得先回云水宫。”
“准备反攻。”一剑江寒云淡风轻,话语中却杀气横溢,“救小越,毁魔宫。”
秦湛看了他一眼,而后也握上了自己腰侧的燕白剑。
她颔首应允:“好。”
云水宫内,众人正因祁连剑派的事情吵成一团。
有人说:“当日有信传来,便该全力去救,祁连剑派可是四宗之一,是对抗魔道的主力!如今就这么被围成孤城,不声不响地被重创,怎么看都是让你决策之误!”
旁人立刻反驳:“当日若不是我,连安远明你们还都不允去呢,论失策,也绝不是我!”
“可我倒是觉得,既然祁连剑派注定要被攻下,倒不如当日留下安道长,直至具体消息传来,带足人手再去,安道长也不至于……”
“这话说的可过了些,祁连剑派可是安远明的宗门,你要让他袖手旁观?应道人,若今日受创的是你合辙门,你能为大局考虑,留存自我而任凭合辙被毁吗?”
“我自然是——”
朱韶坐在上位,手里捏着两枚乌珠把玩。他冷眼瞧着为一个既成事实的结果而闹成一团的大殿,既不开口阻止也不开口劝导,他就这么看着,间或从侍女的手中取过茶水喝上一口,就像在看一场滑稽戏。
直到有人问他:“妖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请出剑主吗!?”
朱韶在心里冷嘲,面上却还要温声笑语地说上一句:“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