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盈盈之所以和李逊之交好一方面是因为李逊之是这些师兄里面最投缘的人,另一方面盈盈还是同情李逊之在天启六年失去父亲。毕竟在天启四年,李应升密修阉党魏忠贤十六罪状,代东林党首领左都御史高攀龙作“劾崔呈秀疏”,以声援杨涟等东林党人,遭阉党痛恨。因上呈魏忠贤七十二大罪,于天启五年罢官归里。就在天启六年三月,魏忠贤假苏杭织造太监李实《劾周起元疏》将李应升牵连逮捕,就在当年闰六月初二日李应升被害于京师诏狱,年仅三十四岁。虽然崇祯元年三月,还是朱由检平反昭雪李应升,并且给予李应升太仆寺卿,荫一子的待遇。但失去亲人,特别是一家之主的父亲终究是一件悲剧的事情,这对于还年轻李逊之终究是有些残忍。
虽然政治上的是是非非盈盈也有些拿不准,毕竟魏忠贤可恨之人也有几分可怜之处,而东林党也没有自己标榜的那样清白无瑕,但是因为李逊之后面的经历有点惨,盈盈对他多了几分母性的同情。
当然,现在的李逊之还不知道命运究竟对他们会有多么残忍,他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时候。阳光落在李逊之的衣襟上,李逊之总以为幸福的时光会有很长,因此他面对盈盈的时候也想把自己幸福光辉的人生裁上一角,然后送给盈盈,好装点她余生的漫漫长夜。
此时盈盈正在清洁笔筒,等到盈盈把自己的笔筒擦干之后,李逊之才微笑着走了过来。
“师兄,你来了。”盈盈含笑说道。
“师妹,我们去外面走走?”李逊之对着盈盈伸出了一双手。
盈盈没有握住他的手,只是跟着他清瘦的背影走了。毕竟盈盈明白,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防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她年纪很小。
就这样,周盈盈跟着李逊之走到了无梦园的假山附近。就在这里,周盈盈居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幽幽的笛声。虽然此时此刻头上的太阳比较大,但是听了这袅袅笛音,盈盈居然都感觉自己不那么热了。
只可惜盈盈乐感不是很强,虽然听到有笛音,但是不知道笛音从哪里传来的。就在盈盈诧异的时候,这缕笛音居然断了。就在盈盈和李逊之有些懊恼的时候,又一缕笛音幽幽传来,只是这缕笛音清新而拙稚,不复之前那般清幽绵长。
好歹李逊之懂得欣赏音乐,他一听有笛音,索性领着盈盈沿着笛音,穿越无梦园里嶙峋的假山和两边种植着梧桐树的蜿蜒小道,走到了无梦园池水的一角。
就在这一角正好有一块玲珑的乳白太湖石,虽然这块太湖石是符合“皱、漏、瘦、透”之美的上等太湖石,但是盈盈也知道李逊之不可能为了要她欣赏这块太湖石才带她来这里。
盈盈还没出生询问,李逊之目视盈盈,盈盈顺着李逊之的目光,就看到了池水远方正好有一个汉白玉的小亭子,里面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一人青衫,一人白衫。青衫之人自然就是杨铭化,而白衫之人居然是陈仁锡。果不其然,陈仁锡和杨铭化手里都各有一个笛子。杨铭化手里的正是一块罕见而细腻的白玉笛,而陈仁锡手里的就是绿色的湘妃竹笛。
亭子中的师徒二人都穿着广袖飘逸的汉服,微风一吹,衣袂和衣袖随风飘起,远远望去,竟然飘逸潇洒若神仙中人。
看到这一幕,周盈盈才明白原来这笛音就是陈仁锡和杨铭化的杰作。对于杨铭化会吹笛,盈盈其实不怎么惊讶。她只是惊讶于自己的老师陈仁锡居然也吹的一手好笛子。
可是一想到杨铭化也是陈仁锡弟子,她突然就释然了。毕竟杨铭化的笛子也是陈仁锡教授。
“没有想到陈先生和杨师兄居然也会吹笛子。”李逊之说道,“陈先生就不多说,想不到杨师兄年纪也不大居然也会吹笛子。”
望着亭子里手持玉笛,一袭青衣的杨铭化,李逊之也不怎么嫉妒,只是心里充满着对于杨铭化会一个乐器的敬佩的羡慕。
“杨师兄的确颇有几分才艺。”盈盈听后淡淡说道。
过了一回儿,盈盈突然问道:“那李师兄,你会吹笛子吗?”
李逊之看着盈盈小小的发髻和略带婴儿肥的脸蛋,温柔说道:“不会,如果你喜欢的话,但是我会为了你学。”
“不会也无所谓,师兄你自己关键是要好好读书,不要玩物丧志。”听李逊之要为自己学习吹笛子,盈盈心中感动。但是她对于李逊之究竟会不会吹笛子也不怎么在乎。
“可是杨师兄不也吹得很好,你也没有说他玩物丧志。”李逊之年纪小,不懂得人生的艰难,他还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无穷无尽。春光正好,温风如酒,正是享受大好生活的时候,自然对于盈盈自强不息的话有一点点不爽。
盈盈看着李逊之对他的话不怎么愉快,自然明白自己劝谏他的话自然让他不喜。她知道自己也是一片苦心,毕竟才几年,李逊之的父亲李应升就死了,因此李逊之不得不考取功名自立。若是李逊之的父亲李应升像文乘文秉父亲文震孟一样善终,盈盈也用不着拼着得罪人的语气劝李逊之自立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