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
她用手拖着脸,安静思考。
他是谁?不知道。
不重要,她只想讨养父开心。
……
圣彼得堡的白昼越来越长了,与某种说法上的极昼接近。六月的夜晚清澈明朗,短暂的夏季总会吸引着无数前来观光的游客,同时也疲惫的人们无法入睡。
2010年夏季的那一个夜晚给纳塔利留下的印象是如比深刻,记忆里的小雨飘洒在这个白夜里圣彼得堡的上空,远处的建筑和树丛被洇染成梦境里的紫灰色。她凝目再望时,已变为深灰,夜已降临,黑夜在一扇小小的窗框中落下帷幕。
她只能转身,从阳台走向屋内。
弯下腰,捡起散落满地的纸张。
在每晚睡前,她都会翻看这些写满名字的资料,养父希望她记住每一个名字,包括附在下面的词句,全为了下周的节目做准备,为了在镜头前表现得毫无缺陷。
尼古拉,16岁,祖父是白俄富商,声名显赫的商业巨子。
因诺肯季,13岁,祖辈三代都是军人。
季米特里,14岁,家喻户晓的艺术世家。
叶卡捷琳娜,15岁,唯二的女孩,她的母亲在教育和公益事业享有极高的话语权和知名度。
伊戈尔,与她同龄。伊戈尔的父亲和她的养父是很好的朋友。
2010年夏季的那一个夜晚给伊戈尔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干燥的夏日被阴雨洗刷,稠李雪白的花瓣会随风在莫斯科的街道上飘舞,但此刻诗意的“夏雪”是游客的所见,全然与他无关。
他只配静静守候在残缺的暮色里,站在一闪而过的命运走马灯前,难言的寂寥总会让人们回忆起起过去的旧伤疤,催生新的疼痛,结局再也无法扭转了。
狗舍里的恶犬疯狂嚎叫,似乎在撕咬着鲜活的□□。他并未因恐惧而哭泣,心里亦没有厌烦,而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美好涌遍全身,血液在翻滚涌动,病态迷恋着这种体验。
残阳如血,现实荒诞。
从瓦连京让图森住进家里开始就是个错误,毁了他的尤利娅阿姨,毁了原本美好的整个家。
他太过渴望了,渴望那个中亚人被活活咬死,渴望中亚人成为僵冷的尸|体,毕竟自己费尽心思才把图森骗到狗舍里。
对于一个畜生来说,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伊戈尔喜欢站在外面很久,远离夜晚尤利娅和瓦连京的争吵。但这一次不一样,他选择循着痛苦的喘息声走进屋内,绕开碎在地上的玻璃,看到了醉成一滩难泥的瓦连京,曾经的他往往躺在地上酣畅淋漓地睡起来,打起呼噜,现在的他却平静得可怕,跟睡死了一样。
在短暂的几秒内,伊戈尔做出了选择,蓄力将地上的空酒瓶举过头顶,瓦连京和图森明明就是一类人。
多难得的一天啊——
苦难就要结束了,亲爱的尤利娅阿姨。
虽然库茹盖特不喜欢任何一样廉价的东西,但不代表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决定接回第五个孩子时,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疯在从前弄出一个私生子,视之为无物十几年,疯在如今又接回来,成为自己的第五个孩子。
不仅如此,他还要为媒体在家里拍摄的事情头疼,这档节目为的就是让他们出糗的结果。如果媒体收获到意外的惊喜,那远比处理私生子的问题更棘手,舆论难以控制,歪曲事实,浮夸可笑。
库茹盖特很少在公共场合微笑或者大笑,操着一贯沉稳冷淡的语调。公众说他情绪稳定,冰冷僵硬得像旧时代的产物,只在乎事情,不在乎事情里面的人,却不知道私下的他难以克制情绪。
比如,此刻的库茹盖特感到烦躁,寻求介质发泄情绪。他举起一只精致的银质茶杯,盯着审视起来,它的样式古典,被繁复的古花纹勾勒杯体,以此凹显得别具一格,本质看起来还是很廉价。
不知道又是谁送来的礼物?
一群趋炎附势的蠢猪。
帕宁是在一个很平静的晚上得知消息的,远在莫斯科处理事务的他接到了老板库茹盖特的电话,去莫斯科的郊外找一个男孩,把他安全地带回圣彼得堡。
他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有着双重身份的玛丽娜·米哈伊尔诺芙娜·捷列什科娃,既是曾经研究地质学的天才少女,尤甚在冻土学方面,又是老板库茹盖特的旧情人。
第二天的下午,他驾车驶出莫斯科的中心区,将这座繁华城市街巷里的喧嚣人声抛之耳后,过了很久,无垠的平原和昏暗的松树林开始进入视野。
他知道已经抵达郊外,感慨于它太过偏远了,远离外面熙攘的世界,像一池文明世界尚未笼罩的古老沼泽。
记忆里,那个男孩永远是最不起眼的灰色,模模糊糊挪动的一团。最开始帕宁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怀里抱着一副圣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