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兴元年, 大梁皇帝登基后第一次举行田猎。田猎的地点选在北郊,禁卫将方圆二百余里围起来,搭建帐篷营地。
田猎是一种弓马活动, 历来只有能征善战的君王才喜欢。
此次参加田猎的除了天子以外,还有长沙王, 临川王,左卫将军, 侍中以及各自的家眷和侍从。浩浩荡荡的数百人,自皇城北门而出,远望旌旗蔽天,禁卫铠甲上的银光连成一片, 声势巨大。
百姓夹道山呼, 萧衍便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对他们挥手致意。
皇帝的金根车十分宽敞,足以容五人并座。王乐瑶躺在萧衍的腿上,被他的大掌抚摸着头顶,秋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稍稍抬起身子看向外面。
“我们已经出城了吗?”
“嗯。”萧衍应了声,拿起旁边的厚外裳给她披在身上, 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下可睡饱了?”
王乐瑶很自然地趴在他的怀里,小声道:“昨夜都跟你说了, 今日要出门,还不是你害的。”
萧衍失笑, 很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感觉, 抬手环抱着她。
她本来要坐自己的车驾, 可是早上出发时根本醒不过来,硬是被皇帝抱到了这御驾之上。所以她只套了外裳,连头发都未梳。也不知道被那些近臣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显阳殿那两个女史,近来都是神隐的状态。刚开始还会向她谏言,说这不能,那不许的。
有一回,女史得知她又留宿在中斋,忍不住进言。
帝王临幸后宫,历来都是睡在后宫各殿,哪有皇后隔三差五睡帝王的龙床,实在不合礼法。而且那是龙气所在,不好被女子的阴气所染。王乐瑶知道宫规,可是她在萧衍面前,哪有说不的余地。若是她不肯从,非得被皇帝变本加厉折腾回来不可。
她知道女史所言有理,所以那一段时日都尽量避免去中斋。
后来萧衍知道此事,就大骂那两个女史,说是他准的,他惯的,只要皇后愿意,爬上中斋的屋顶都行,谁敢说不字。那两个女史被骂得眼泪汪汪,后来皇后再做什么,她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女史设置,本是规范皇后的言行,如今形同虚设。
宫中经此一事,都知道皇帝把皇后宠上了天。哪怕皇后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皇帝都会去摘下来。宫人对皇后更加毕恭毕敬,就差把她供着了。
“以后史书肯定写我是个很跋扈的皇后,这金根车我本不该上来的。”王乐瑶喃喃道。
“朕说可以就是可以。谁敢写你一个字的不好。”
萧衍亲了亲她的发顶,又抬起她的下巴。她垂着浓密的长睫,犹如羽扇般覆着眼底,皮肤胜雪,嘴唇是薄薄的樱色,有些干燥。
萧衍先是亲了亲她眼角的泪痣,然后是脸颊,最后含住了她的嘴唇,用舌头慢慢湿润那柔软芳香的唇瓣。
王乐瑶呼吸凝滞,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耳边还有外头百姓的山呼之声。那飘飞的帘幔,能隐约看到外面的街景,也不知道外面能不能看见里面。
她摇头,想要退开,萧衍却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迫使她张开口迎合他。
这男人真是疯了!
不过他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何曾顾过礼法。
一吻完毕,王乐瑶在萧衍的怀里微微喘气,萧衍在她耳边,蛊惑般地问:“喜欢吗?”
“不喜欢!”
“不喜欢?”萧衍勾了勾嘴角,“朕的舌头都麻了。”
王乐瑶只觉得自己像爆竹般要炸开,赶紧坐到一边,再不理他了。
快接近晌午的时候,到达田猎的营地,王乐瑶坚决不要萧衍抱,自己随手挽了个发髻,戴上风帽,跟在萧衍的身后下车。
天空辽阔,似乎有鹰隼飞过头顶,发出悠远的鸣叫。脚边秋草丰长,平原一望无际,人迹罕至。秋风萧瑟,似无所阻碍般,呼啸而过,吹得人脸都僵硬了。
王乐瑶拉紧头上的风帽,萧衍要牵她,却被她躲开。她现在就希望萧纲等人赶紧把萧衍带走,好让她能自己安静地呆会儿。
她之前的人生,多是独处,现在被萧衍占得满满的,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萧纲早就迫不及待了,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走到萧衍的面前,“陛下,今日是要比朋猎还是单猎?”
“朕都可。”
“朋猎吧,单打独斗谁是陛下的对手。我还记得生饮獐子血的味道,甜如甘露,今日定要试试。”
王乐瑶皱了皱眉,有点想吐。
萧纲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出身高门,娇生惯养,肯定没有过这种经历,忍不住笑了一下,“皇后可以试试,味道真的不错。回头让陛下带回来给你尝尝。”
王乐瑶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三叔,你别吓她。”萧衍抚了抚她的背,不满地看了萧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