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胆子,敢给我们娘娘下药?娘娘的衣食住行,平素我们都很小心,不会有问题的。”
王乐瑶淡然道:“竹君,若有人用如此高明的方法害我,你不一定会发现。我吃的东西,你不会吃,不一定是吃食。而是你我共同会接触的东西。”
屋中几人都陷入沉默,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王氏的后宅极其简单,没有什么姬妾争宠的事情,可以说在皇后身边的,都是她的至亲之人。被自己的亲人算计,陷害,这种感觉就如同背后被人捅了一刀。若不是这一次破釜沉舟般的治疗,恐怕她到死都会蒙在鼓里。
最后还是许宗文先开口:“臣去调整一下药方。”
“我也去。”刘八娘不知该说什么,跟许宗文一起离开。
竹君无措地站在王乐瑶面前,不懂得如何安慰她。外面的雪扑簌簌而下,一片白茫茫,天地寂静无声,人心也变得如这雪般苍凉。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王乐瑶趴在窗边说。
竹君觉得任何语言都很无力,也许让娘娘独处她会更舒服,只能行礼退下了。
近年关后,都城里空前热闹起来。得益于大梁国运昌隆,几个集市纷纷大开,售卖南北的年货。番客胡人陆续进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要过年的喜乐气氛。
皇后去豫州行宫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宗正好几次进言,要皇帝选妃,还选了不少女子的画像递上去,都如石沉大海。
渐渐的,众人就发现,皇帝可能不是在生皇后的气,更没打算冷落皇后。他现在,就是个跟妻子在赌气的男子,需要有人递个台阶给他。所以各路大臣开始陆续上书,主动请皇帝把皇后接回来。毕竟这是帝后新婚的第一个元日,大朝会上,有各国来使,皇后也不能缺席。
皇帝拒绝了几次,最后推脱不过,在寿康殿太后的怒斥之下,勉为其难地答应把皇后从行宫接回来。
行宫到都城,正常来说要走七日,回来的那日,刚好是除夕。
萧衍等了一个多月,这七日忽然就等不了了。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收到许宗文的消息,说医治已经结束。
本来那时,他就要接她回来的,但许宗文特意提醒,医治之后,皇后的身体特别虚弱,最好还是在行宫休养半个月,确保万无一失。而且此法没有先例,医治后的效果到底如何,许宗文也不敢担保。
萧衍不在乎结果,他只是不得不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岁末各台阁政务很多,萧衍在中斋听大匠卿说话的时候,微微走神。
大匠卿以为皇帝不说话,是不同意他给出的预算,便道:“陛下可是嫌修缮宫宇所花过重?”
这个皇帝已经节俭到苛刻的程度。整个建康宫以及南郊太庙,其实待修的地方不少,但皇帝登基已经一年了,仅仅修了通天观,寿康殿和显阳殿,连他自己的中斋都顾不上修缮。其余破损严重的宮宇,还是皇后力主修建,皇帝才点头的。
因为内宫节俭,又挖出姚安令的事情,现在朝中普通大员家里连修个屋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揭发铺张浪费。
毕竟皇帝的榜样立在那里,谁敢逾越。
“你说什么?”萧衍回过神来。
大匠卿额头落下一滴汗,“臣已经尽力缩减了,若是陛下仍不满意,臣再想想法子。”
萧衍把他的奏疏拿起来,看过之后,拿朱笔划掉了几个地方,又递给他,和气地说:“国库不太充裕,你再想想办法。保证寿康殿和显阳殿无破损之处即可。”
他忽然这么客气,大匠卿不太习惯,手一抖,诚惶诚恐地接过奏疏,行礼退下。
等大匠卿走了,本来还有好几个官员排队等着觐见,萧衍以头疼为由,把他们都打发走。
然后自己走到寝殿,开始换衣袍。
苏唯贞跟着他进去,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去接皇后。”萧衍义正严辞地说。
苏唯贞愣住,“可皇后应该刚从豫州行宫出发……天这么冷,您还是在都城里等着吧?”
“苏唯贞,朕等不了。”萧衍说完,已经大步往外走,“再有大臣找朕,就说朕病了,需要静养。紧急的政事去找临川王和沈侍中。”
他近来有些劳累过度,许宗文不在宫中,御医的确建议他多休息。但一想到马上要见她了,他立刻精神奕奕。
苏唯贞亦步亦趋地跟着,哪有皇帝这么随便就决定出行的?护卫怎么办?行囊还没收拾,沿途的安排……
“仆多叫几个人护卫……陛下!”
萧衍懒得理会他,已经下了石阶,脚底生风般,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