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崇德才发现她生得很美,有如明珠蒙尘,眉目清婉,眼眸明丽,于此刻却平静如无波古井,深寒不见底。
崇德趴在地上,因穴位被封动弹不得,只得勉力抬头,对上了祝央的这一双眼。
没有给崇德说话的机会,祝央轻启唇,用只两人之间方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不快不慢,语气凉薄,“不要对我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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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先生是当真不愿出手相助了么?”萧域的声音于此时冷到了极点。
裴缚声音有如春山淡然,毫无觉查危机之意,他道:“裴某不才,帮不了萧寨主。”
“裴先生,此言当真?”
“半分不假……”
“砰!………”
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击,有如泰山压倒之势。
那是来自萧域的一记凌厉掌风,十成十地打在了裴缚胸口,直接将他打离了原处,往后飞去。
伴随着一声闷响,裴缚重重撞在一根梁柱上,喉头一痒,噗地吐出来一口鲜血,染在了青色的衣襟之上。
裴缚上身微蜷,两肩收拢,头微垂,他的发带被撞散了些,几缕鬓发自额上落下,方才还高雅的青袍公子,如今真是狼狈至极。
“敬酒不吃吃罚酒。”萧域冷眼看着裴缚,而后又道,“来人,将他押送回石牢。”
“还有,关在有人的那一间。”
一个清逸出尘的高贵公子,落到这般落魄田地,又被一堆妇人看尽了狼狈,看他又还能有几分傲骨在身上。
两名山匪抓起裴缚的臂膀,往上用力将他提了起来,裴缚虽瞧着身形清逸,却还是高近八尺,这几个山匪也未能直直地拽着他。
裴缚自己亦用了力站起,跟随着山匪的脚步往外行起,只是他内里气息不稳,脚步虚浮,还是被半拖着。
钟贵看了眼裴缚被拖走的身影,不有些担忧,问:“萧大哥,你方才出手,就不怕将这裴缚彻底不愿相助献计?”
萧域淡笑一声,“生死之前,任他还能有何傲骨,敢对我说不。稽山首徒又如何?西北戎余军又如何?来一个我制一个,来一个我杀一个。”
“中部四寨,只要我在一日,那便倒不了。”
钟贵听萧域这话,不由得想起了东寨,一夕之间,除了他,其他人全都死了。
萧域察觉钟贵心中所伤,拧了拧眉头,东寨投毒一事,确有诸多疑点,虽说投毒不像是西北戎余军的行事风格,但难免是为了一击便中,一劳永逸,投毒来得又快又稳,不费一兵一卒,换作是萧域,倘有此计可行,他也会选。
只是又是谁献出的这条计?莫非还是裴缚?
萧域问钟贵,“你将近几日东寨来的生人,通通告诉我。”
钟贵应了声,然后将前十日东寨所有之事纷纷说了一遍。
其中谈到了一个女郎。十日前被劫到了东寨,东寨寨主在见过她之后,竟然直接就要摆筵娶她为寨主夫人,结果新婚夜喜房一场大火,彻彻底底给烧了个干净。只剩了灰。
一个死人是投不了毒的,萧域自然忽略过去,但仍是问了一句:“这女郎生得如何?”
“还没寨子里的花娘漂亮。”钟贵道。
萧域听后,眯了眯眼,道了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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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牢门再次被打开,两个山匪拖着裴缚进来,将他扔在地上之后,就径直出了石牢外。
一时之间,裴缚的存在引起了牢内所有妇人的注意。
包括祝央。
祝央隔着稍远的距离看着裴缚,眼睛平淡无波,心中已在测想他伤重几何。
裴缚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迟缓地走到了一处少人的角落里坐下。
一间石牢,一群妇人之中,来了一个伤重的公子。
祝央想,她的机会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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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石牢众人皆已熟睡,纵然第三日或便是身处地狱之日。
崇德的穴位已经解开了,她观察了周围很久。
石牢没有点灯,只有开的一扇小窗,从那窗口可照进来一点稀薄的月光。
良久的寂静之后,崇德轻轻地移动身子,缓缓靠近角落中的那抹青色身影。
白日她确被祝央的话威慑到了,她也不敢再动祝央,倒是这一个新来的,伤得这么重,还能有还手之力么?崇德挪到近旁,向裴缚伸出手去要摸索他的衣带。
忽然之间,一只手抓住了崇德要动作的手,力量之霸道,狠狠拽着举到半空。
“你在做什么?”一道低沉微冷的女声,是祝央。
崇德当下愣住,开口要争辩,祝央已将崇德的手一扔,道:“滚。”
崇德心中顿有极大不平与愤恨,张口要骂,却发觉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