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死者身份,车上人同时面色一变。
李缬云立刻吩咐照白改去东市,招呼曾寒山:“先上车,跟我们仔细说说。”
曾寒山上车坐定,道出来龙去脉:“东市西南隅,是个共用的圊厕,每日都会有剔粪工清理。今日剔粪工来上工时,在粪坑里发现了尸块。贺大郎报知我时,我还不知死者身份,等赶到那里,一眼就认出了死者的衣服和面具,所以赶紧过来找你们。”
李缬云恍然大悟:“难怪吃牢丸时我问你出了什么事,你支支吾吾。”
“毕竟当时在用朝食,怕说出来污了你们的耳朵。”
照白驾着马车,很快赶到东市西南角。
几名不良人用麻布拉起步障,挡住圊厕,不许百姓围观。可惜消息早已一传十、十传百,轰动了整个东市。老百姓们放下买卖、忘了活计,都围在步障外看热闹,把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一行人只能提前下车,钻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抛尸地点。
发现尸块的圊厕臭气冲天,虽已入秋,仍有成群的苍蝇嗡嗡飞舞。
还没走入步障,李缬云已经被一股恶臭熏得头晕眼花,停下脚步:“这味道,我不行……”
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只知道厕中会用更多香料,至于市井共用的圊厕,实在是突破她的认知了。
沈微澜吩咐照白护送公主回马车,体贴道:“确认尸体情况,有我和曾兄就够了,你等我消息就好。”
这一回李缬云不再逞强,用手帕捂住鼻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微澜和曾寒山掀开麻布进入步障,贺大郎周到地递来熏香布巾,供二人掩鼻,嘴里骂骂咧咧:“什么畜生,杀了人分尸不算,还要往粪坑里丢,害我们也跟着活受罪!”
负责打捞的不良人还在圊厕里忙碌。尸块陆续被捞出来,清洗干净,放在一块白麻布上,由仵作拼凑出人形。
死者的锦衣、银质面具、皮靴,都被摆放在一边,衣物虽被粪水染了色,还是能看出大块血污。
仵作脸上蒙着面巾,瓮声瓮气地禀报:“从尸块泡涨的程度看,应是昨夜被凶手抛入粪坑。尸体表面被蛆虫啃噬,面部尤为严重,可见凶手故意用刀毁容,一来避免死者被人认出,二来增加创面,便于蛆虫啃咬……两位恕罪,我先去吐会儿……”
仵作匆匆说完,一边作呕,一边转身跑开。
沈微澜和曾寒山看着地上的尸块,面色凝重。
“一夜之间,就出了一条人命,”曾寒山烦躁地抓着脑袋,对沈微澜抱怨,“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弄人?我们怀疑他袭击公主,他倒先被人杀了。”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不断传入步障,闹哄哄扰人思绪。
沈微澜凝神沉思,将尸块仔细看了一遍,对曾寒山道:“先出去,到清静地方再细说。”
他掀开麻布往外走,就听到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嚷嚷:“死的八成是个富商,又被人做局了……”
沈微澜停下脚步,对那人拱手一礼:“兄台何出此言?”
那人拱手还礼,朗声回话:“郎君有所不知,各地的富商来长安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最容易被做局的恶人盯上。这帮人打着交朋友的幌子,将爱玩的拐进赌局,给贪色的介绍妓女,设下骗局把人盘剥干净。好些的,将你往大街上一丢,一路乞讨回乡,运气好还能捡条命。若碰上心狠的,直接谋财害命,让你客死他乡、尸骨无存。这种事,我们可见多了。”
那人说完,在场百姓纷纷附和。
沈微澜谢了那人一声,看向曾寒山。
曾寒山也点了头,沉声道:“的确如他所言,但骗钱居多,杀人分尸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两人挤出人群,回到马车边。
李缬云从帘缝里瞧见他们,掀开帘子问:“可看清楚了,死的真是那个人?”
“衣物一样,面具也在,虽然面部被毁,但应该就是他。”曾寒山回答。
李缬云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她刚怀疑上这人,就听到他的死讯,就像从一个谜团落入更大的谜团,更要命的是,夜袭她的人到底是谁,这下又没了头绪。
她一下想到跟死者一伙的穿云魁,开始怀疑那个人:“跟着他的那个刀疤脸,杀人嫌疑最大,毕竟输了玉珠错失百贯,为此跟他闹翻,一气之下杀了他,也合情合理。”
曾寒山同意她的看法,补充道:“也未必就是一时意气杀人,死者可能中了骗子设的局。这人衣着华贵,瞧着是个富商,刀疤脸与掌柜若是盯上了他的财货,联手做局,那玉珠就只是个幌子了。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昨夜掌柜和那两个人一起不见了。”
李缬云听了他的推测,有点不同意:“那玉珠绝对不简单,否则不会有人冒充沈郎君袭击我,你说,袭击我的人会不会是那个刀疤脸?”
“是不是,只有等抓到人才能知道了。”曾寒山拿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