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珠玑一把将殷谓拽了回来,说:“我是水灵根,我拿水花炸。”
姜叙顿了顿,“勉强也可一试。”
“水花终归不及火花稳当,既有首选,为何勉强?”竺臣稍稍偏过脸,“倘若炸不成功,你是要被它拆吞入腹的。小师妹,想清楚了。”
“我能自保。”贺珠玑扬起下巴,高声说:“殷师弟入门比在场几人都晚,玉绳谈不会逼新弟子去做送命的事。”
殷谓戳了戳贺珠玑拽着他的胳膊,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相信我。”
“我信你,但我不想你去冒险。”贺珠玑说。
殷谓学东西极快,前世竺臣颠覆玉绳谈时殷谓也不过才入门三年,那时他便已能在竺臣眼皮底下不留痕迹地追踪到贺珠玑的尸首,甚至险些将她救活。
此后为了留住贺珠玑的游魂,更是离经叛道,剖了仙骨弃了仙道,专心改修邪术,他造出来的傀鬼短短几年的时光便已成了一方闻风丧胆的存在,等竺臣意识到时,想打压他已需要牵动整个玉绳谈的力量。
贺珠玑搔搔头,这话此时说有些尴尬,还没有经历前世的生死相依,眼下她与殷谓不过泛泛之交,于是又一本正经地补了句:“我好歹是你师姐,你既与我组了队,我便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危。”
姜叙掐了个结印,无数细土随着她翻起的手腕腾空,飞尘迷眼,宛如散不去的群蝇盘踞在老张汉四周。
她扭头与贺珠玑对视,喊道:“好,我掩护你进去。”
“胡闹。”竺臣小声斥了一句,撤回缠着老张汉的锁链,双手交叉卷起方圆十里内的土块碎石,仿佛就地造了一座十里宽的天然牢狱。
地面震颤,颤得周围空屋簌簌朝下掉砖瓦,似乎整片地皮都要被掀起来。
贺珠玑牢牢地扒着地面,勉强稳住身形,眯了条眼缝死死盯住老张汉,寻机进入他口中。
老张汉在铺天盖地的泥沙里迷失了方向,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不分方向地乱撞,踩塌了数间空屋,终于被一处水井绊倒,巨大的影子砰地摔倒下去。
贺珠玑见状立即跑向泥涡的中心,哗哗作响的水球凝聚在掌心,水滴溅落之处皆被炸开了一个个坑洼。
不料老张汉也只是将计就计,察觉贺珠玑的接近,当即翻身而起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爪子。
一时间,轰然巨响漫彻天际,离得近些的空屋草木皆被拍成了一摊粉末,地面凹下去三尺深坑,李林二位站得近又修为不算高的同门被震得眼前一黑,瘫软在地上捂着耳朵久久不能缓过劲来。
贺珠玑也有些狼狈,她反应极快,在巨爪落下的顷刻间便歪了步子扑向一旁,连着打了好几个滚才算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浅粉色的衣裙沾满了泥沙,白皙的脸庞此刻也灰扑扑的。
“你也算聪明,只可惜,沉不住气。”贺珠玑直直地看着老张汉,咬牙切齿。她双手掐诀,怒不可遏。
一时间飓风咆哮,阴云拢聚,好端端的月圆夜眨眼的功夫便紫电嘶鸣,豆大的雨珠化作利刃,下刀子似的劈里啪啦落下,打得人无处遁形。
“张嘴!”贺珠玑眸带杀意,视线剜着被雨花打得满地打滚的老张汉。
姜叙闻言,焦急地环视了一圈,“殷师弟呢?”
竺臣迅速念咒,在几位同门的头顶撑起一片灵力罩遮住雨滴,“那妖兽适才使诈的瞬间,他趁机跃进去了。”
姜叙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平静,忽闻得水流声愈作愈响,转眸望去,只见旁边的江水发疯似的拍打着两岸,仿佛被煮沸了,咕嘟咕嘟地冒开来,冒得比老张汉还要高大,一个猛扑将老张汉牢牢地钉在地面,压出一个凹凸不平的坑。
轰——
老张汉的痛呼还未完全消弭于耳畔,那样的庞然大物便猝不及防地炸成了满地肉沫,再寻不得半丝踪迹。
殷谓剑尖抵地,半跪在老张汉压出的坑中,暴雨打湿了他的发丝,炸碎妖物的余火还未全部收干净。
他抬眼,妖气萦绕的妖丹缓缓飘起落入他手中。
*
收了剑,几人互相看看,都有些窘迫。先是被飞扬的泥沙吹的浑身灰灰黄黄,又被贺珠玑控来的雨水江水打得湿淋淋,连最注重仪表的竺臣都脏的好似乞儿,满身沾着湿土。
贺珠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得发髻松松散散,又淋得最多最是狼狈。
竺臣走开去在不远处找了间勉强算得完整的空屋,引着众人进屋整顿。
姜叙寻了块干净地蹲下,掏出帕子把脸上的湿土擦干净,“装人装得这样像,刚刚那是什么妖?”
竺臣劈了屋中缺了两只腿的木凳堆在一块生火,“以我所见,八成是传闻中的恶兽‘伪’。”
“‘伪’?”李姓弟子散开发冠,背对着火堆烤头发,“擅长伪装的意思么?倘若不是看影子,我是绝对不会想到他竟是妖物。”
竺臣抿着薄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