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站在房门外听得真切,心下突突狂跳,想她向来循规守礼,此刻比起日日逛秦楼楚馆的公子哥还要放浪形骸,守在外面,听着里面即将掀起怎样一场惊天动地。
“咚——”
又是几声铺满暧昧的响动,夸啦啦放倒在地。
“出去!”
这会从房间透出来的声音是裴肃朗,她绝不不会认错。
隔着木门,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不稳,打碎了他语气里惯常有的镇定与疏离,涣散得实在不成样子。
很难想象,前世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大人……”
陆小婉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祈求,似百转千回的鸟雀啼鸣,裹着怅然不归的情意。
温丽湘时常想,一个女人的情感应是像山又像水,亘古不变又缠绵悱恻。
房间里的响动越发大了,凌乱的脚步声似乎能够想象裴肃朗现下是多么失措。
“咚咚咚——”
像大雾笼罩了天地,分明模糊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脚步声离木门越发近了。
温丽湘的心脏不受控制跳动,偏偏想起裴肃朗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青竹香,如此想着,便也真的闻见了。
糅着一股子腻人的甜香,往鼻子里钻,而她仿佛抬不起脚般,全身僵住。
房间里,陆小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鼻尖泛着微红,与裴肃朗之间隔开一段距离,瞧着他整个人,跌跌撞撞,往房门外走去。
她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眼里尽是痴迷。
裴肃朗今日穿的是私服,一袭青色长袍,印有卷云暗纹,头戴青玉冠,鬓边流出几缕发,不似时时着官袍那样正经严肃,多了几分随性。
腰间佩戴一枚上好和田环玉,底下青色流苏随着他稍显踉跄的步伐散开。
这样入眼便是满身清隽之气的男子,应是最得女儿家的欢心。
偏他生得高大,又不尽显文人羸弱。
即便失态,他的仪态还是很端正,除了步子稍显缓慢,两侧颧骨染上绯红,眼尾潮红一片,也看不出其他异样。
裴肃朗紧蹙眉头,眼里满是戾色,却因他眼眶微红,化开总是不近人情的冷酷,体内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很是刻意地压抑自己急喘的呼吸,喉结微动,上面扑洒着惹人遐想的薄汗。
他应是被下药了!
刘阜此人即便是远在边关也不消停,与何彷里应外合。
朝中何彷替他作镇。
改革田制一事,他早已在朝中言过,只可惜何彷从中作梗,将他的折子驳了下来,此事便搁置了,前不久,因兴修水利拨款一事,又是与他据理力争,以国库空虚为由,驳斥他的谏言。
眼见水利势在必行,想必是因此,刘阜才马不停蹄赶回长安,而未大肆宣扬。
昨日温丽湘所言名田制弊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按理说,这矛头指向应是温丽湘才对。
他知道温丽湘那女人是在御景客栈留宿,刘阜将他约在此处。他未回绝刘阜邀约,也是想看看温丽湘的态度,结果没想到刘阜如此行径,想出个这么卑劣法子针对他。
无非是想要借寻花问柳大做文章,毁他名声。
屋子腻人的香味越发浓郁,裴肃朗口鼻间俱是这种味道。
他两侧颧骨的红又深了一些,好似醉酒后的酡红,头也昏沉得厉害。
他闭闭眼,甩甩脑袋,强忍着不适,往门外走去。
陆小婉眼见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却因他周身迫人的气势,无论如何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她的心脏似要跳出胸腔。
只能眼睁睁看着裴肃朗步履沉缓,推门而出。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陆小婉满脸愁容,盯着暗影中的邀月。
所幸邀月是知道陆小婉的脾性实在软弱,便一同随着陆小婉进来。
一代权臣又怎样,此刻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罢了。
邀月想起服侍刘阜时,那腰腹间完美的肌肉线条,耸动时,肌肉紧绷成一道弧度,连狰狞的疤痕也显出桀骜的野性。
那才是最完美的男人!
她的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眼里尽是狠色,脸上却带着笑,漫不经心安慰陆小婉,“婉儿妹妹,没关系的,姐姐来帮你一把!”
陆小婉眼里透露出感激。
邀月手里不知何时早已准备好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手臂从空中划下一道弧度,匕尖对准裴肃朗的背心。
寒光映照她扭曲的面庞,又仿佛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既然王爷想让他死,那她便做王爷的那把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