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好了,未曾放在心上,今日却实实在在让裴肃朗救了她一命!
温丽湘知道自己发起病来是何模样,以往阿爹阿娘不曾嫌弃过她。
如今却是让裴肃朗见了她如此丑态!
到底是老天爷在捉弄她,让杀她之人又救了她。
温丽湘蜷了蜷身子,侧着身子,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脸庞,白锦墨竹,连屏风也是如此简单。
裴肃朗的身影在屏风之后,影影绰绰,瞧不太真切。
那些人说裴肃朗如何如何,可他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此想着,她的脸烧了起来,除了阿娘阿爹,裴肃朗是第一个不嫌弃她的外人,刚才不知何人所说的满身污秽,她也是听见的。
那必然是很脏的!
温丽湘轻轻颤颤眼睫,将拳头握紧了,身下床榻也是那人身上的青竹味道,隐约夹杂墨香,更让她心头难安。
她稳稳心神,撑着床榻上的木席起身,待不再觉得昏眩,便穿上鞋绕出屏风。
裴肃朗背对她。
崔孔正好看见她,还未说出口的话顿住。
温丽湘不忘礼数,朝崔孔行礼,崔孔也朝她拱拱手。
裴肃朗心觉奇怪,便转头一看,恰好与温丽湘目光相对。
温丽湘一身天青色襦袍,衣袍将她衬得极为纤瘦,发髻有些散乱,额角流出几缕发丝。
穿堂风一吹,带动她的衣摆,连带那几根发丝也拂在空中,站在屏风旁边,好似那白锦绢上的墨竹。
裴肃朗一直都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眸看人始终带着柔柔情意,仿佛一瓶埋地多年的醇酒,总让人带着点点醉意。
温丽湘渐向他走近,朝他恭敬行礼,“多谢大人相救,”说着,她看了一眼裴肃朗的手,以及官袍上的湿痕,垂垂眼,又看向崔孔,“崔太医说得不错,我确是患了哮喘之症,此乃顽疾,是老毛病了。”
崔孔一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片刻,沉吟道:“既是哮喘,还是马虎不得,不若老夫好生再替小官把一把脉,若是能将小郎官的顽疾治好,也算老夫功德一件。”
崔孔从医几十年,一听顽疾,便来了兴趣。
温丽湘心口一跳,下意识将手掩在身后,若看出她的女儿身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她强作镇定,道:“崔太医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病我向来是照着家里药方开药,若太医帮我开上这一副药,那我在此便谢过太医了。”
崔孔微微顷身,“你且说说。”
温丽湘回忆起自己每次发病都要喝的药方,“以射干、麻黄、细辛、款冬入药,可起到祛痰、止咳、平喘效果……”
温丽湘说了半响。
崔孔一一记下,“老夫午后便将药送过来了,不知小官”
崔孔目光在温丽湘与裴肃朗之间来回转,他记得此次制举招选举子,裴肃朗最终只选择了刘树与李寉在旁协助他,不怪他不知温丽湘。
过了一会,他才斟酌道:“不知小官与裴大人是何关系?你可是在尚书府做事?”
温丽湘刻意不去看裴肃朗的脸色,道:“我名唤温非,是大人破例招选的儒生。”
温丽湘说完,心头都跳得厉害,此言经她口说出,到底少了底气。
崔孔颇为讶异地看向裴肃朗。裴肃朗平素最是厌烦凭关系做官之人?世家里,凡是凭家世为官的,裴肃朗每每在朝堂言论,从不留一分脸面。
裴肃朗眼色沉了沉,微低头盯着温丽湘头顶,“温非却是本官破例招进尚书府的帮手,太医自可将药送到此处。”
微沉的嗓音响在头顶,温丽湘太阳穴突然跳了跳。
裴肃朗既亲口所言,崔孔也不便再过多询问,道:“如此,下官便告辞。”
刚出耳门,刘树便端一盆水进来,李寉跟在身旁。
李寉一眼便看见了温丽湘,眉间稍动,“我道大人破格招收的人是谁?原来是你!以后我们便可一起共事了。你不知你那日所言论名田制确实切中要害,大人这些时日便叫我们去长安近郊记录名田制弊端,与你所说不差分毫!”
裴肃朗听着,眉眼微动,叫刘树将铜盆放到外面,静室并无放盆的架子。
温丽湘刚好把握时机,自荐道:“我端着让大人好生净洗一番便好,”说着,她接过刘树手里的铜盆,端到裴肃朗跟前。
裴肃朗看看她,也未说什么,将手放入盆中清洗。
水声哗哗。
温丽湘垂头看浸在水里的手,白皙,手背隐有青色血管突出。
她眉心紧蹙,手指抠主铜盆盆延。无论怎样做心里预设,她还是难为情,更为脏了裴肃朗的手感到羞愧。
却听头顶响起一阵声音,“你不必介怀,当时人命关天,情况紧急…本官是自愿的。”似是怕她多想,上头的声音飞快接上刚才的话,“若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