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三两点星挂于天边，这般安静宁和的夜景顾长风却看得心不在焉。
他躺在屋顶上，看着夜空，心中却想着他那个总是别别扭扭的小师弟
今夜是除夕，书院的学生都回家过年了，小师弟又不像自己，应当是也回家了吧。顾长风有些失落地想到。
他摩梭着手中的玉佩，忽地起身跃下屋顶，去向祁夜辰的屋子。
顾长风在房门前徘徊良久，终于准备敲响，却在手指触上房门的一瞬，忽地对上一张清冷俊美的脸，是祁夜辰。
顾长风本是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祁夜辰竟真的没回家，二人面对面一时谁也没开口说话。
“师弟你没回家啊，这是准备去哪”顾长风先回过神笑着问道。
祁夜辰看着顾长风，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却转瞬即逝
“哪也不去，想在院中散步罢了”祁夜辰有些心虚地说道。
这么明显的谎言，顾长风却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他甚至都没听清祁夜辰在说什么，他在想，别人家的孩子都回家了，为什么他的小师弟没有。
“师弟，想不想去逛灯会？”顾长风压下心绪问道
“不要，人多。”祁夜辰一如既往的拒绝到。
“好哒，师哥就知道你想去，走吧。”顾长风拉起他的手腕就往街上走，完全没注意到从来冷若冰霜的小师弟露出了一抹浅淡又温和的笑容，像冰川开裂，缝隙里照进了春光。
灯排火树，月满星桥。大街上人来人往，孩童提着花灯，夫妻携手漫步，京城的除夕当真热闹。
顾长风拉着祁夜辰走进一家花灯店铺，笑嘻嘻地拿起一盏小猫样式的花灯问道“师弟，它和你好像啊，喜不喜欢，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祁夜辰不理他的调戏，看了那灯一眼，丢下一句“像你”便转身离去。
顾长风追上他，“哎呀开个玩笑嘛，这也生气？”
祁夜辰欲开口解释，忽地被人挤了一下，人群聚集，他和顾长风被挤到最外层
“呀！要开始放烟花了师弟！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顾长风兴奋的说道
祁夜辰还站在原地，似是在想怎么避开拥挤的人群。
“愣着干什么，快点，一会儿烟花开始了”顾长风说完便拉起祁夜辰的手，脚下轻轻一点，二人便跃上高楼，又是轻功几步之间，顾长风便将人带到了京城最高的楼宇，挽月阁之上。
顾长风散漫的在屋顶上坐下来，祁夜辰看看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也坐了下来。彼时的京城，皓月高悬，灯火辉煌，笙歌满路，彻夜不眠。
顾长风偏头看着祁夜辰，眼前人清冷脱俗，生得一副谪仙样貌，月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顾长风不禁想到，他的小师弟怎么生的这般好看。
“还想看多久”祁夜辰被盯得心跳发快，想回看过去却怕陷进那双盛满星河的双眸，只能又装作冷冰冰的样子。
“没，只是觉得这月色很衬你。”顾长风没由来的说道。
祁夜辰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安静地看着大街上欢笑的人们，他是不喜欢过节的，节日只会让热闹的人更热闹，孤独的人更孤独。但此时他坐在顾长风身边，第一次觉得除夕这种盛大的节日终于有了一份属于他的热闹。
“师弟，过完这个除夕，明年我就要去边疆了，顾家军常年驻扎塞北，我总是要去的。”顾长风轻声说。
他知道因为祁夜将军过于极端的原因，他的小师弟一直很厌恶军队战争，世代武将灵力高强的独子却选择埋头医书，他本是不想在他面前说起这些，可又总想与其好好告个别。
那般明亮的灯火都照不亮祁夜辰暗淡下来的双眸，可他只是平声说“好，边疆不似京城安稳太平，战场刀剑无眼，师兄多加小心。”
很平静的语气，任谁都会觉得祁夜辰只是在正常的道别，可顾长风不一样，他总是那个能透过层层伪装看到祁夜辰内心的人，他知道，他的小师弟现在很不开心甚至很难过。
顾长风是顾老将军的独子，是所有人都确信的顾家军掌帅。可他很少与祁夜辰谈起任何兵戎战事，他知道那是祁夜辰的心结。因为他父亲自幼堪称残忍血腥的逼迫，祁夜辰很是厌恶任何军事。顾长风便也从不提起。
可是顾长风今夜又忽地觉得不能如此，他的小师弟可以是因为自己的内心所爱选择从医，但不能是因为内心的阴影选择逃避。
于是顾长风开口问道“师弟，你觉得战争是什么呢”
祁夜辰似是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谈起这个，愣了一瞬开口道“杀戮”，简单两个字，听不出厌恶，听不出悲喜。
顾长风又问“师弟，喜欢芋泥坊的点心吗，东街巷尾阿婆卖的桂花糖是不是很甜，还有喜乐茶馆说书老头讲的故事，多有意思啊”
祁夜辰似是被话中的跨越度弄蒙了，怔了一会不知顾长风为何突然说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