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土色的王福,深知“秀才”生员,皆为地方乡绅们拉拢的不二人选,官府也对其极为重视。
他就一游手好闲衙差身边的闲散“帮闲”,孰轻孰重当下立见,再加上方才唐乐兮句句带有震慑之势的罪状。
心下一阵发虚,立马挣扎的起身,作低头伏小状,连连阿谀奉承之话连篇,嘴里尽是“小人愚钝”、“小人蠢笨”、“大人不计小人过。”之类自贬、讨饶的言语。
在意识到唐乐兮已渐露不耐、渐生厌烦之色时,赶忙夹起尾巴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唐家。
一出院门,立马甩开臂膀撒腿狂奔而去。
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唐家夫妇探头张望一会,见转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的王福,心中阵阵无语。
与方才来时的嚣张、嘚瑟蛮横作态相比,现下的灰头土脸也忒明显了些吧……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唐乐兮的目光,变得愈发惊奇,心中也渐生欢喜。
倏然,唐大叔想起之前他因家中的口粮,拒绝认下唐乐兮闺女一事。
突的面皮发烫,羞愧不已……
不由干咳了一声,唐大叔赶忙给唐大娘递了个“求助”的眼色。
唐大娘立即心领神会,却未多言,只是抬拳,向唐大叔肩膀重重一捶,佯装恼怒道:“老头子,俺今个儿将此话撂下。无论你是否认下,俺定是认下乐兮这闺女了。再穷,又不多一张嘴吃饭!”
毫无心里准备的唐大叔被唐大娘突来的一击重拳,捶得霎时一个龇牙咧嘴。无奈的揉起肩膀,委屈道:“你这个老婆子,下手之前……也不出个声、提个醒。让俺好生准备一下。”
唐大娘扶额:“……”
真是……太没默契了!
唐乐兮“噗嗤”一声,忍不住被老两口的满是尴尬的“苦肉计”逗笑了,心中赞道,若是在她的世界,这老两口的尬演,说不定真能成为抖S上的热门博主……
“乐兮,你……不走了吧?”
唐家夫妇见唐乐兮这笑盈盈的神情,心下一松,立马小心翼翼的问道。
唐乐兮叹着气,佯装无奈道:“如何走得?方才二老不都已在外人跟前,承认了我这闺女了吗?我也冒用了阿姐的‘秀才’之名,怕不出半日,这杏花村的街坊邻里皆会知晓。”说罢,唐乐兮笑了笑,又道,“再说还有小双宝呢,我怎舍得扔下她?”
话音方落,唐家夫妇已红了眼眶……
不多时,二老情绪刚缓了缓,唐大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凝,略显迟疑的问道:
“……乐兮啊,为何你对大宣律法如此熟稔,是否忆起了什么过往?”
在大宣,若非官吏或讼师,即便高门士族极为显贵的官家子女,也未必会对大宣律法如此熟知……
唐乐兮摸了摸鼻子,回想起唐大娘在王福面前认下她为“唐乐兮”之时,身为大宣刑部尚书嫡女的记忆中竟清晰的出现了《大宣律》中的诸多律法……
她当时只顾着兴冲冲冲进里屋,想静下心来,好好回忆一番,压根没来得及思忖如何解释熟稔之事……
总不能向二老言明,她为当今大宣刑部尚书的嫡女,自小便接触律法,故而熟知?
“还是未曾忆起过往——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条一条法令便自个蹦了出来,怕是以往却有熟记过。”唐乐兮佯装茫然地摇了摇头,倏尔话锋一转,软软地问道:“不过,咱家的工钱还讨不讨了?”
趁二老不备,轻巧的将话题引向了催讨“工钱”,毕竟此事,才是当下唐家夫妇心中最为棘手、焦急的。
“啊,对啊,工钱!!”经唐乐兮一提醒,唐大叔果然眉头紧锁,犯起难来,担忧道:“乐兮……这工钱真能讨回吗?”
在唐家夫妇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唐乐兮暗松了口气,坚定地点点头:“能讨回来。不过,我需再细问几处,您可否为我解惑?”
唐乐兮好歹也有多年律师经验,雇佣纠纷的委托自不在少数。
不过,讨“工钱”这种官司,可不仅仅是单纯的记几条律法就能完全解决的,须得探寻事件全貌,方能从中寻到漏洞,一击击破!
唐乐兮自信的回话,让唐家夫妇立马回想起了方才与王福对峙的惊心场面,顿时,二人心中希望的火苗簇簇升腾,瞳孔放光,眉眼间染上了希翼。
唐大叔神色一正,点头道:“乐兮,你问吧,俺知道的都告知你。”
唐乐兮点了点头,也不含糊,立即发问:“此契约中,是否约定是为袁府家打造的家具?”
唐大叔一愣,随即起身,粗糙的双手在案几上的厚实布袋里掏了掏,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罗纹纸写就的契子,递到唐乐兮眼前。
“俺不识字,契约是陈忠拿来的,他只读了一边给俺听,除了工钱其他也记不清了。”唐大叔一脸赧然,他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
唐乐兮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