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爷被唐乐兮一提醒,神色一凝,抬眼道:“唐家娘子,何出此言?”
“袁爷,方才可曾在府门前听到我与袁管家的言语?”
唐乐兮瞥了一眼厢房之外,轻声道:“您可以回想一下。”
袁爷眉头紧皱,沉思了好一会,疑惑道:“我只听到你诈出了袁三元承认府上的小叶紫檀木家具,还有盛业木器行的契约为陈管事提前伪造好的空印契约,再就是你用钱银诈袁——难道是袁三元?!”
唐乐兮撇了撇嘴,这袁爷真是只老狐狸,基本上前前后后都听得全乎了。
看来,要不是袁管家无力收拾残局,他八成是不想冒出头来的。
袁爷被脑中忽然联想到的念头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唐乐兮和唐大叔。
他是知晓陈管事和袁三元私下并不和睦,可只要不闹出不可收拾的场面,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行了。
袁爷望向一副笃定模样的唐乐兮,眯了眯眼,沉声道:“唐家娘子是如何知晓的?”
唐乐兮摇了摇头,“起初只是猜测,可我将仿制的小叶紫檀木拿出后,袁管家的神情明显气急败坏起来。忽然,我就想通了,若对陈管事私自打造家具的事情,他毫不知晓,又怎会担心我阿爹偷了小叶紫檀木呢?毕竟他一直以为这小叶紫檀木是千里迢迢从宣京的盛业木器行运来的。”
袁爷立即追问道:“所以,你之后的应对,皆是为了证实此事与他有关?”
唐乐兮嫣然一笑,并未立即回应,而是从袖口处掏出一张契约,此契约正是当时陈管事与唐大叔所签订的打造契约,“袁爷,陈管事可有逛赌坊的嗜好?”
袁爷皱眉,喃喃道:“你是说陈管是因赌钱——才贪墨了钱银?”
递上契约,唐乐兮不疾不徐道:“袁爷,您瞅瞅这契子,尤其是陈管事手印处。”
袁爷立马接过,疾步走至厢房云纹窗前,借着打进窗棂上的光线看了起来。
不久,他放下契约,一脸惊奇道:“此手印上有些许纹路模糊,难道——是因为指腹起茧而致?”
“一般劳作之人,往往是掌中起茧。而只有赌徒,才会因沉迷于摸牌,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处起茧。”
唐乐兮踱步至近前,淡淡道,“您和陈管事相处了十五载,却并未想到他是染上了赌瘾才贪墨了钱银,看来,他这染上赌隐的日子并未长久。”
袁爷捋髯,陷入沉思。
……
在厅堂门廊上伫立的袁爷,双手背负,目光沉沉地望着唐大叔、唐乐兮父女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了方才唐乐兮犹在耳畔的言语。
“陈管事是否遭人陷害之事,袁爷当寻了人后,自会明了。我等相信能为袁小姐这套小紫檀木家具费尽心思的人,定会顾及袁小姐的名声,不会在外多言的。”
袁爷怔愣:“……小女之事,你如何知晓?”
唐乐兮反问道:“袁小姐有何事?”
袁爷:“……”
……
稍许,袁爷的身后缓缓步出一名锦衣圆领衫的青年,“阿爹,这唐家娘子是何人,她是如何知晓灵儿……”
“先不用管她,你立刻动身去陈管事的老家走访一趟。”
袁爷眼底闪过一道阴沉,直接向身后之人吩咐道,“另外,把袁三元带至后院,老夫要好好审审!”
敢耽误灵儿的婚事,可要付出代价的。
唐大叔和唐乐兮并肩而行,笑容止都止不住,心道今日真是个大吉日!
不但工钱讨到了,还差点翻了一倍,最美滋滋的为再次见着自己心血之作,这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他略带惊奇的瞅了瞅一旁莫名认下得“闺女”,感觉真是撞大运了!
原以为家中又多了一张嘴要养活,心中发苦,可谁知女娃娃还真有本事,三言二语的便将问题迎刃而解了。
踏入绿油油、翠生生的深深庭院,柔和的春风拂过唐乐兮鬓角的碎发,纤细柔弱的单薄身影在春日暖阳的晕染下,被细细描摹的风姿灼灼、卓尔不凡。
唐大叔满脸动容的望向唐乐兮。
“乐兮……”
对上这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唐乐兮会心一笑,随即示意道:“阿爹,我等稍后再言说。”
用衣袖抹着眼角,唐大叔连忙哽咽地点点头:“嗯嗯。”
二人还未至府门,已闻呼啸而来的喧闹声。
袁管家的声音堪堪压过了一头,只听他高声呵斥道,“去去去,不要站在此处碍事,尔等当是自家门口?差爷都走了,还凑什么热闹,都给我快滚!”
方才凑热闹的百姓估摸着还有戏瞧,皆不愿散去,抻长了脖颈想瞧瞧后续。
“你们说,袁爷会结算工钱吗?”
“定是结算了,没瞧见祈管事笑逐颜开得往袁府搬货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