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立刻用扇头不断敲打起了掌心，人精似的路和见明启在此铺中陷入沉思，心下一喜，定是有戏了！
立马催动三寸不烂之舌：“明公子，此铺面乃是走马街的上等铺面，你看此间宽约三丈，纵约二丈，绝对为一大铺面。而且此处离街口不远，人流、采光俱佳，做任何生意定能招财进宝，蒸蒸日上啊！”
路和又指了指后门，“这铺间还带了个如此大的院子和库房，不是在下自夸。此间铺子空出来实属机会难得，明启公子可莫要错过啊！”
前一刻吐沫横飞的极尽渲染，下一刻又故作遗憾的捶胸顿足。
唐乐兮暗叹一声，路牙人这般的演技，怕是不搭戏台子唱戏，可惜了了！
路和眼见明启对此间铺面甚为满意，喜笑颜开的更加卖力的口吐莲花起来，最后更是夸张的笃定，称此铺面即便在整个瑞阳城，也找不出第二间比之更好的！
明启揣着小扇子，摇着摇着轻描淡写的“可与马爷详聊”的一句后，路和的笑脸仿若给些阳光就璀璨明媚的花朵儿，更加光彩绚丽了！
这马爷如何能为包租公，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瑞阳城刚建城那会。
那时的走马街还是弥漫着臭气熏天的马粪味的一排排马厩。
马爷的祖上以贩马为生，传到马爷这一辈，不想再伶仃漂泊，便在瑞阳城安定下来，购买了土地，建了一个小规模的马市。
因靠近边境，马家又极擅贩马，这来来往往的马市营生便愈发红火起来。
可随着人口的迁移不断扩充，城中的日常营生已渐渐成了主流。
原来的走马街被县衙责令改成了商业街，马爷瞅准时机果断把马市移向了郊外，配合县衙在原址上建起宅院和铺子。
从而顺理成章的改成赁居，当起了房东。
时光飞逝，一晃就快二十年了。
瑞阳城的演变在路和娓娓道来中，愈发清晰起来。
唐乐兮对包租公的想象从躺平赚钱、奴仆伺候、养的膘肥圆润的美好场景，被眼前这倏然出现的干扁瘦弱、眼下发黑、神情颓然、发量稀疏到连用一根玉簪别着都嫌奢侈，比实际五旬看着苍老不少的马爷彻底打碎了！
这大宣的包租公，都怎么卷的吗？
“尔等刚刚瞧过的铺子除了最后一间铺面外，其余均为掠房钱每日十八文钱，若是选最后一间每日为二十文钱。押金十两钱银。”
马爷硬邦邦的声音夹杂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面无表情道：“每季最后一月初五统一交下一季掠房钱，概不赊账，若不按时缴纳则视为退赁。”
马爷话音方落，马府的厅堂陷入一片沉寂。
路和明艳万方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
得，又白忙活一场！
唐乐兮不可置信的眨眨眼，阿来，谁说城南的铺面日掠房钱为日十五文钱左右的……
明启尴尬的挠了挠头，瞄了一眼唐乐兮似笑非笑的神情，立马补救的问道：“马爷，你这铺面好是好，可这掠房钱都赶上瑞阳街的铺面了，是否——”
“马爷，大事不好了！”一名马府的奴仆慌慌张张的冲进了正堂，“严掌柜、许掌柜、张掌柜他们几人又带人上门来了！”
众人愕然，马爷脸色铁青的腾的站起身，“这掠房钱无需再议，万万没有还价的余地。今日老夫另有要事，不便再行相谈。明启公子若是无意，还是去瞧瞧城里他处赁居铺子吧，送客！”
说完，不等明启回应，便急急的撩袍出了厅堂。
唐乐兮眉梢一挑：这明显高于市价的掠房钱，有意思……
少顷，明启等人在马家下人的引路下，从后门出了马府。
为什么从后门出府呢？冒似府门已被刚刚马府仆役说的几个掌柜围了。
明启摇着扇子，瞥了一眼紧跟在侧的路和，“路牙人……这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人情往来，为何瞧着马爷的态度，如此强硬呢？”
路和原本陪着笑的脸色，突然变得苦哈哈，犹如霜打了的苦芹菜，叹气道：“哎，不满明公子。原本昨日你托人来寻小的想赁居此处的铺子，小的犹豫着应是不应？可您平日乐善好施，对小的营生也常常关照，想着今日就算龙潭虎穴都得陪您来一趟。没成想，还是白跑了一趟！”
“何出此言啊？”明启来了兴致，竟然还有牙人都不想接的生意？
路和四下环顾，见后门巷子里人烟稀少，随即向明启等人低声道：“最近走马街正闹事呢，刚刚马府仆役说的几个掌柜皆为走马街上十几年的老铺子。听说他们契子快到了，马爷正和他们谈涨掠房钱的事呢！”
听到只是重签契约、涨掠房钱的事，唐乐兮一脸费解的问道：“此事有何可闹？契约重签，涨掠房钱实为常事。”
只要漂过的年轻人，谁还没经历过几次合同到期、租房涨价的事，谈得拢续谈不拢搬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