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德鲁斯面子上端的冷静,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甚至每到这个时候,他心情都是最沉重的。
这是他带的第几轮第九队了……?
最初的第九队如今活下来的有几个人……
答案是0人。
复杂外围侦查工作的第九分队,向来是游走在队伍最危险的位置,是最先与巨人正面接触的队伍,存活率极低。
如果说调查兵团新兵参加一次壁外调查的存活率为百分之六十的话,那外围侦查队伍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人真的很奇怪,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个理由,不能单单只是为了自己活着,还要有什么内心捉摸不透的理想、信念或什么人支撑着。
那他呢。
他是为死去的战友而战斗,为了一代代牺牲的第九小队队员的信仰而战斗。
现在,说白了,他活着好像就为了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好像这样,就能给牺牲的士兵一个交代。
没有任何人让他给个交代。
但是,人真的很奇怪……或许这就是人与野兽的区别吧,贝尔德鲁斯想。
他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明亮,一只鸟煽动翅膀飞过。
*
半个月以来,起早贪黑的训练让弗伊整个人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睡眠时间几乎被压榨到极致。
除了训练、吃饭和睡觉,她完全没有时间想别的,别说干点别的了。
如果再这样练下去,她估计都活不到壁外调查了。
今天分完小队后,训练任务却陡然轻松了下来,训练解散时夕阳竟还剩些余晖。
突如其来的空闲时间让弗伊有点不知所措。
她迈着轻柔的步伐走在平时回宿舍的泥土小道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色长发编成一条辫子,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摇曳飘荡,像一只灵活的尾巴,暗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她身上的每个轮廓都柔和,静静不动的时候显得乖巧、无辜又毫无攻击性。
不过,一旦走动起来,那轻快敏捷的步伐会使人想到一只藏好利爪的桀骜黑猫。
她仰头望去,目光透过薄雾一般树杈,看向已经有些显露身影的月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埃尔文的办公室走去。
在之前,她一直刻意避开与埃尔文的接触,为的就是不与调查兵团扯上关系。
而现在,加入调查兵团已经成为事实,也就没必要避开了。
弗伊有些无奈的承认,她一开始对埃尔文确实有某种感情上的依赖。
他是第一个拯救她的人,将她从壁外带回安全的壁内,又保障了她早期能活下去。
他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他们曾无话不谈。
随着时间的沉淀,她对埃尔文从一开始那种模糊的爱慕已经转变成了像是对兄长般的感情上的依赖。
虽然她一直看不透这个男人,也明白自己不能绝对信赖他。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处于一种情感隔离状态,不敢跟任何人建立亲密的联系。
但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她想,她太寂寞了,或许该多交几个朋友。
重活一次,换个活法,应该活的更自在些才是。
她这样想着,很快走到了埃尔文办公室的门口。
门前立着两颗茂盛的黄杨树,一簇簇野蛮生长的野草掩盖住了石板路之间的缝隙,像是被人遗忘在此处,忘记修剪。
埃尔文正在收尾今天的工作,新兵入团的事物到今天终于告一段落了。
忽然,他看到一道黑色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正好延伸到他的脚下。
抬眼望去,门口的站着一个少女,正歪头冲着他笑。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了。
两个人拉了两张椅子坐在办公室门口的黄杨树下,各自倒了一杯茶,闲聊起来。
“埃尔文团长,没打扰你的工作吧。”弗伊淡淡地开口。
“没有,我正在收拾东西,新兵入团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本想今天早早结束工作,去......”他停了一下,抬头望了一下马上要消失的夕阳,又喃喃自语道:“好像也不算早了。”
弗伊垂着毛茸茸的脑袋,凝视着茶杯,淡淡的嘲讽道:“你这样早起晚睡辛苦的工作,怕是活不到带领人类走向胜利的那一刻。”
埃尔文干笑了两声,他听出了弗伊话中的关心之意:“你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弗伊翻了个白眼:“再像前段时间那样训练下去,可能要麻烦您为我准备具棺材了。”
埃尔文习惯性的开始念叨:“这些训练是为了应对壁外调查中的各种突发状况,提高你们......”
“我都知道了,团长大人。”弗伊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并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