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拥堵,四处都有宪兵在盘问,马车到了傍晚才到调查兵团总部。
车帘轻轻掀开,一只苍白的细手握住漆黑伞柄,黑发如瀑从肩头滑落,纯白的衣裙在阴雨天的灰底中是那么明亮扎眼,宽大的裙摆被风吹开,如白色羽翼。
雨滴自黑色的伞面划过,微微抬起半分,堪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苍白的唇。
洁白无暇。
仿佛病痛与风雨都不能给她留下半分脏污的痕迹。
利威尔心脏漏跳了半拍,几乎忘了呼吸。
弗伊眼角弯弯,抬手挥了挥:
“诸位,我回来了。”
利威尔回过神,眼睫快速煽动了两下,掩饰般说:“嘁,怎么这么晚才到。”
弗伊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今天下雨,路上泥泞又拥堵,抱歉,等很久了吧。”
利威尔动动发麻的脚,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很久。”
“事情都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吧。”
卡尔和希瑞娜也撑着伞站在利威尔身边,弗伊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像是有什么急事般,加快脚步朝里面走去。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卡尔,谢谢你的百合花。”
利威尔的脊背不自然得僵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卡尔急忙回道:“啊,不客气!”
等弗伊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他送的不是玫瑰花吗?
越靠近房门,弗伊腿脚上的不便就越看得出来,当手推开房门时,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弗伊,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利威尔在后面赶了上来。
没听到弗伊回答,只听到“扑通”一声,前面那人跪倒在了木质地板上,痛苦地捂着腹部。
利威尔疾步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
“弗伊!你怎么样了!”
弗伊艰难的说:“我没事,别晃了,头...头晕。不要送我去医院,我只是来那个了,歇歇就好。”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利威尔没听懂:“什么?”
弗伊内心想死,闭着眼睛说了句:“就是女人会流血的那个......”
他皱眉想了想,好像有些懂了。
利威尔耳根有些发红,手忙脚乱地将弗伊扶到床上。
站在床边似有些责备:“身体不舒服还一直忍耐,真是幼稚。”
弗伊虚弱的笑:“不想让你们第一眼就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卡尔和希瑞娜如果看到我这样,又要在小队中说了,一群人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又是担心又是什么的,麻烦。”
“那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我恋家嘛,日夜想念我的小屋子。”弗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医院实在太无聊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明明是一句随口说的话,利威尔不知怎么的,胸膛像是有滚烫的岩浆涌过,心里沸腾的厉害。
他嘴上却说着:“不知道这个这个脏屋子有什么可思念的,我想,你需要做下清洁工作。”
弗伊傻傻笑了两声,想起清洁就头疼,岔开话题问:“伊桑和韩吉呢?”
“我正要告诉你。”利威尔表情严肃起来,“他们去宪兵团处理事情了,埃尔文也在。”
“宪兵团?有什么事情?”
“昨晚宪兵在迪亚酒馆中追捕夜行帮那群匪盗,那些脑子里塞了屎的蠢货,竟然引起了民众暴/乱,混乱中很多平民被杀。”
“那跟调查兵团有什么关系?”
“耐心点,听我说完。”利威尔有点不满的说,“伊桑偶然间抓到了洛尔肯·戈登,那个出卖队友的混蛋,在逃狱后加入了夜行帮。”
弗伊当然知道,昨晚她还打了洛尔肯,她没想到的是,伊桑为什么会捉到洛尔肯,他们在逃跑的路上偶遇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想了片刻说:“难道宪兵团因此而为难调查兵团?”
洛尔肯加入夜行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曾是调查兵团士兵,如果调查兵团跟匪帮扯上关系,落在有心人手里那就是个问责的由头。
利威尔语气沉了下,安慰说:“不用担心,埃尔文会解决这件事,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最擅长做这个。”
弗伊裹着被子,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最后还是被拖累,不如昨晚多花点时间杀了洛尔肯。
与其沉溺于后悔的情绪,不如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她又想,她想这么多干嘛,让埃尔文那个老狐狸去操心吧。
利威尔等了半天,床上缩着的一团都没动静,走近才发现弗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紧蹙,似在忍痛。
他在床侧桌上点了一盏灯烛,白烛泪挂满铜灯柱,昏暗的房间只照亮那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