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风城,林易并未想过能找到父母的尸首,林龙这杂碎不将尸体焚烧都算好的,更不用设想他会孝心大发为父母立下墓碑。
回南风城本意是想拿回林家的东西,为父母以及那惨死的仆人立衣冠冢,甚至连衣冠冢都可能立不了,因为他们生前穿着的衣服也可能不见了。
但他的舅舅,母亲的弟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将尸体一具具地搬运到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亲手为自己的姐姐姐夫,以及那些林家的仆人,挖了足足三十多道坟墓。
因为那些仆人,舅舅并不知道具体的姓氏,所以只有林天行和吴云两人的坟墓才有碑文。
林易跪下父母的坟前,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他一直忍着,咬牙忍着,甚至闭上眼睛妄图阻止,因为他记得父亲说过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眼泪宛若决堤一般,汹涌不止。
自己是报仇了,可报仇之后又有何用?人是不能复生啊,他们再也没办法抚摸自己的脸庞,再也没办法亲切地叫自己“易儿”,父亲不能再教训自己,母亲再也不能为自己裁衣服。
明明大仇得报,可为什么心里的却如此难过,灵力淬炼过的双眼,本该锐利得甚至能看清五里之外的光景,却被这温润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爹,娘。”林易哽咽着开口,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很坚强了,可是此刻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个需要父母照顾的孩子。
雷爷说过他的心性沉稳,少年老成,可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他不愿意,不敢承受。
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力道沉重,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可除了这样,林易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林易磕头的地方陷入一个小坑,吴浩和吴欣两人同样泪如雨下。
吴欣想要去阻拦,却被吴浩拉住,吴浩咳嗽了几声,缓慢道:“让他嗑吧,我们回去,不打扰他。”
他知道,林易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宣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种时候,拦住他并非一件好事,当初自己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表现也没比林易好上多少。
吴欣轻点头,搀扶着吴浩回家。
林易跪在墓碑前,没有继续磕头,脑海中回响着曾经双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易儿,该吃饭啦。”
“易儿,来试试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易儿,别惹你爹生气。”
母亲吴云总是很温柔,对林易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记忆中从未见过她动怒,在林易惹怒林天行的时候,还会护着林易。
“臭小子,叫你修炼,不是这疼就是那疼,你给我过来。”
“林易,把鞭子拿过来,屁股抬高!”
“易儿,以后爹老了,林家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怎么放心把林家交给你呢。”
父亲林天行总是因为一点小事生气,动不动便会抓住林易暴打一顿,林易对他其实总是埋怨多过爱。
但偶尔林天行也会和林易谈心,说着一些林易能理解,又不能理解的话。
林易知道,他们让自己努力修炼,并不是想让自己壮大林家,给林家带来荣光,让他们因此而受到旁人的羡慕。
他们只是希望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
可林易知道的太晚,父亲那时候说的话,他当时能听懂一些,可有些话却云里雾里。
现在他明白了,父亲一会严厉,一会语重心长说的话,有些是说给现在听的,而有些话是说给将来的。
那时候总是觉得无忧无虑,觉得天永远那么高那么远,却从未设想过天会塌下来,压到他们的身上的时候,自己却没办法为他们抗下。
“爹,娘,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林易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以前受委屈的时候,他们都会为自己撑腰,可自己现在在外受的委屈,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宏叔那里,林易随便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被那些人冷嘲热讽,林易也会觉得难过。
只是他知道没人会为自己出头,所以才并不将这一切表露出来而已。
他轻声诉说着,将自己逃亡的经历说给他们听。
逃到宏叔家里,发现羊皮卷的秘密,被魏雨联合外人逼着解除婚约,遇见聂青鱼,差点被雷爷夺舍,杀死林龙加入青龙商会,被天狼寨再一次追杀,将天狼寨的人全部杀死。
事无巨细,他说得很慢,时间却走得很快。
天空渐渐暗淡下来,林易的身体纹丝未动。
连续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期间吴欣过来了几次,为林易带了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