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倪清漾准时到家。
她陪着奶奶去园子里打点蔬菜又忙了几个小时,天边落下昏黄色的帷幕。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庭院的树叶随风摇曳。
老人家抱着一大袋新鲜的蔬菜走进屋,叫住了收拾饭桌的女孩,“阿漾啊,你去把这些给你杭奶奶送过去。”
“先不要收拾了,等一下就太晚了。”
倪清漾愉快的应道:“好的,我这就去。”
她将碗筷放进水池,擦了下手走到老人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蔬菜,并且嘱咐道:“奶奶你不要去收拾,等我回来再弄。”
杭老太太自从八年前丈夫去世才搬来相城,老人图寂静,租了一个小民房住下,老太太的儿子嫌弃房子环境不好想把她接回去,奈何老人不愿意再回到城市,只能让她留下。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儿子将这间民房所占的地方全部买下,并且推倒盖起了别墅,房子装修的时候,杭老太太一个人去邻里街坊散步,遇见独自在门口坐着的苏知春。
也就是倪清漾的祖母。
老一辈人内心都是孤独的,交往起来自然也很容易,互诉衷肠便能使两位彼此成依靠。
苏知春,名字很美,但生命里似乎就没有过春天。
同病相怜。
丈夫死于疾病,可她的命却比苏知春好的太多。
两家隔得不远,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倪清漾拐进七号街,穿过一条寂静的水泥路看到了那幢二层的中式别墅,门口大敞着,昏黄的路灯给小路铺上一层阴影,她踩着暖黄色的灯光步履轻盈的走进去。
欣赏到了一副岁月静好图。
老人躺在松木搭建的凉亭下的摇椅上,怀里抱着毛茸茸的白色猫咪,摇椅轻缓的摇动着,像今晚的风一样。
然后是他。
倪清漾狠狠一怔,反复确认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夜景斑驳变幻,月光倾泻出一片阴影。
房子门口的屋檐下,有两盏灯,柔和惬意的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忽明又忽暗,少年蹲在台阶上,肩膀塌着,细白的手握着一只古铜色的尖嘴茶壶,琥珀色的茶汤滚落在水泥地面上。
“阿漾来啦——”
岑朝听见名字瞭起眼皮,更是一惊。
他甚至站起来时动作幅度很大,眼前有一瞬的发黑,视野清晰后,便是少女那让人熟悉又迷恋的轮廓。
尽管他们今天才分别,内心依旧欢喜如一团燃烧的火把,灼热滚烫。
喜欢应该就是这样的
心情会因为一次毫无征兆的相逢而像小鹿乱撞。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也是同一时刻被默契逗笑了。
杭老太太抱着猫走过来,“朝朝啊,你们原来认识啊。”
“祖母,周柏林我们都在一个班级。”
倪清漾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了,缘分很奇妙,原来杭奶奶就是周柏林的祖母,她记得周柏林说过祖母家在相城。
可是相城也很大,乡村又这么多,恰巧成为邻居的可能性有多小显而易见。
所以缘分很重要。
“杭奶奶,这些都是我奶奶新摘的,给你放在这里啦。”倪清漾将包裹放在台阶上,小姑娘笑的娇俏,声音甜美温软,“那我就先走啦。”
“阿漾,留下来吃饭再走吧,柏林在弄火锅,马上就好了。”
她摆摆手,“我吃过啦,就不留下来了。”
倪清漾转身就走,出了庭院几米,她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倪清漾。”
岑朝跑过去跟上她,“我去送你。”
倪清漾拒绝了。
她说:“岑朝,我奶奶在前面等我,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岑朝看得出她是真的在拒绝他,倪清漾甚至加快了些脚步。
看见岑朝的时候,她确实是开心的,可想到他认识杭奶奶就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知道一些关于她藏起来不肯提起的事情。
少年站在原地,低落的情绪蔓延。
他回到庭院里,周柏林在屋内忙碌,他在杭奶奶身旁的石墩上坐下,弯腰去弄刚清洗出来的豌豆。
“阿漾走了?”杭奶奶一下一下捋着怀里的猫。
“嗯,走了。”
“朝朝啊,你们相处的好吗?”
他指尖顿了下,豌豆在他手中脱落,他重新拿起拿起一个剥开,豆子一颗颗滚落,“嗯,相处的不错。”
“她性格很好,很乖,我们都很喜欢她。”
杭奶奶却长叹了一口气,此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根深蒂固的扎进岑朝心里。
杭奶奶说了很多关于倪清漾的事情,苦难虽然从来不应该被宣扬,可她们心疼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