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额头不用了,已经不流血了。”
“你拿下来,我看看。”
“岑朝,不早了,你回家吧。”
“倪清漾——”
他语气很沉,忽地,松了口气,他从她面前站起,垂着眼看她,“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
什么都可以。
你可以找我。
找我倾诉,我会倾听。
找我帮忙,我会义无反顾。
而不是,总把我往外推。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强烈的希望倪清漾需要他。
他很清楚
不是对同桌的占有欲
不是对朋友的占有欲
他就是想知道关于倪清漾的一切。
他想知道就是这样一副阳光开朗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具孤独无助的身躯。
她爱笑,他以为她是真的开心。
直到他听见祖母说的一切,他才知道倪清漾生活在一个恶劣的环境里。
母亲从小抛弃她,父亲一直虐待她。
这还只是道听途说。
直到今晚他亲眼看见倪清漾坐在椅子上擦拭伤口,才知道她的乐观都是迫不得已,在所有人面前积极开朗,照亮了所有人,转身时,眼眶就会泛红,一个人时,才默默舔舐伤口。
她真的开心吗?
她只是逼着自己开心。
仿佛只要爱笑,好运才会降临,生活才会有希望。
还好,岑朝恰巧在这个夜晚捡到了这只受了伤的小猫咪。
终于有人知道了她的脆弱。
见过了她的哭和狼狈。
倪清漾垂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砸下,她的两只手撑在椅子上,细碎的哭泣声扎进岑朝的耳朵。
她哭声不大,憋的一抽一抽的。
“我太困了就睡着了,他回到家里把我拽起来打我,他扯我的头发,我知道他喝醉了,知道他喝醉了……”
她很多次都在骗自己,骗自己倪德生只是喝醉了,仿佛喝醉了,那个人就不是他。
而事实上,倪德生即使清醒着,也不会爱她。
“奶奶也被他打,奶奶让我去杭奶奶家……”
岑朝的眼眶被烧的通红。
他再次蹲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纸巾,短暂犹豫片刻,伸手替她擦了眼泪,他哑着嗓子,“和我去周柏林的祖母家住一晚好吗?”
倪清漾摇了摇头,“不想麻烦别人。”
“那我就陪你在这坐到天亮。”
“岑朝,你回去吧。”
“行,我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说罢,他作势要打电话,倪清漾吸了吸鼻子,“别——”
“走不走?”
沉默过后,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她撑着椅子站起来,岑朝看着他膝盖的伤,叹了口气,转身背向她蹲着,他拍了拍自己肩膀,“背你。”
“不用,不用,我能走。”
“太慢了,走到那,人家都关门了,咱俩就得睡大马路。”
见她还是犹豫,岑朝继续说道:“快点吧祖宗,平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谦让。”
她终于趴上他的背,手环上他的脖子,岑朝护住她的两条腿稳稳地站起来,他迈开步子,背着她走在粗糙的沙子地上,脚底发出与石子的摩擦声。
岑朝背着她走这条夜路。
漫长到看不到尽头,却又觉得短暂到转瞬即逝。
岑朝忽而开口:“倪清漾,你在学校的时候真的开心吗?”
她喉咙发哽。
岑朝感受到脖颈上冰凉的触感。
“没有那么开心。”女孩摇摇头。
“不开心,我只是怕你们会受到我的影响,我如果不开心,你们也会烦躁的。”
一个人的情绪会影响周围一片人的情绪。
她每天烦心事缠身,怎么会每天都嘻嘻哈哈的闹,只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即使自己身处黑暗,也想着照亮别人。
她害怕黑夜,害怕孤独。
因为
孤独的时候,她会痛苦。
黑夜的时候,她会回忆。
那些记忆,才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倪清漾,以后不开心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你同桌呢,在这些方面还挺靠谱的,你跟我说的,我都会帮你保密,你可以跟我哭,也可以跟我耍小脾气,不需要一直坚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