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拍上白兔的肩头,五指修长有力,是属于少年的手。
白兔心口一窒。那一泓剑刃的流光她再熟悉不过,刺得她眼眶发酸,说不上是悲是怒,却又在心底生出一分隐秘的欢喜。这些五味杂陈的情绪都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铺天盖地的不安接踵而来。
为了师门的血海深仇,她赔进一条命去也是应当应分。可路小佳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颜面让他陪自己一起埋骨在这山洞里?
还来不及有进一步的动作,马空群手上长刀就带着凛冽风声,直奔他俩而来。他刀法一向霸道,白兔不愿硬接,顺手将路小佳往外推了一把,自己也向一旁闪开。只听得哗啦一声响,身后的烛台被劈成两段,连带着整面石壁都被这一击震动,借着洞室深处未灭的灯光,可以看到墙上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还有灰土扑簌簌往下落。
尘土飞扬间,破风之声大作,又一刀劈到面前。白兔飞掠而起,手中银链一抖,紧紧缠上马空群的刀刃。马空群兵刃受制,一声暴喝,将刚猛内力集于掌中,欺身而上,一掌向她当头罩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插入掌风直刺马空群咽喉,逼得他不得不撤手防御。然而,掌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强行撤回必然伤及自身,于是,马空群急转方向避开路小佳的剑,这一掌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墙上。本就开裂的石壁不堪重负,裂缝伴随着细碎的落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洞顶缓缓延伸而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足底传来的细微震动越来越明显,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向一个方向倾斜。路小佳用询问的眼神瞥了一眼白兔,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这时,花寒衣也赶了过来,道:“这山洞年久失修,怕是要塌方,我们先出去,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马空群没有丝毫的犹豫,一面提防着花寒衣,一面全力直奔洞口而去。花寒衣倒也无心偷袭,紧随其后,却在经过白兔身边时,目光在她身上凝了一瞬,眼中凌厉光芒一闪而逝。
白兔自是明白他眼中的警告意味,但她无暇计较。几息之间,整个山洞已是天塌地陷,她拉着路小佳踉踉跄跄地往出口跑,一不留神踩上刚滚落的碎石,身子一晃,差点就要摔倒,幸亏一只手臂及时横过来在她腰间一拦,稳住了她的身形。
“别慌,出得去。”
路小佳的声音很低,手依然扶在她腰间,是一个半扶半抱的姿势。他手掌的温热透过轻薄的衣料传过来,竟让白兔觉得有些发烫,刹那间心跳犹如擂鼓,身子一缩就要退开,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地扣住了她的腰,让她挣脱不得。
许是四周的昏暗给了她一丝放任自己的勇气,抑或是在动荡不安的险象中想求一点安慰,她没有再反抗,而是顺着路小佳的力道,鬼使神差地向他身边靠了过去。
就这样互相扶持着,他们确实赶在山洞全面崩塌之前跑了出来,可危险并没有就此结束。
天色比进洞之前更暗了一些,翻滚的乌云把大半边天都遮得黑压压一片。急雨瓢泼,仿佛按着头往下浇,雨线顺着刘海淌进眼睛里,视野雾蒙蒙一片几乎看不清东西,耳边除了雨声,还有一种沉闷的响声,像是雷声,又有点像野兽发出的低吼。
山中并没有虎豹之类的猛兽,这声音亦不是从天际传来。白兔觉得双腿似乎在发颤,低头一看,却是所立足的整片地面都在颤抖。她强行稳住下盘,一手抖开袖底芙蓉,一手拉住身旁路小佳手臂,说了句:“是滑坡,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吞没在一声轰鸣之中。上方的山体已然分崩离析,硕大的滚石夹杂着泥沙雨水奔涌而来,似一条黑色巨龙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尽数吞噬。
在自然之力面前,人总是显得格外渺小。白兔深知哪怕轻功再高,也跑不赢这条黑色巨龙,索性纵身向旁边一跃,银链飞出牢牢缠上一棵树干,两人再度借力飞跃而起,避开最要命的滚石,攀上这棵并不算粗的树。
垮塌的是整面山体,树木亦无法幸免。扎根浅的,早已自他们眼前滚落下去,而这一棵稍好一些,也只是滔天风浪中一叶小小的舢板,浮浮沉沉,随波逐流,且越到后面,裸露出来的根系越多,整棵树干都往地面的方向倾斜过去,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随时都有连根拔起的可能。
路小佳的视线落在远处,似乎也在寻找其他的倚靠,可这片山坡树木本就稀少,他们此刻所在之处,已经是一枝独秀。白兔一双眼睛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不由喉中发紧,心里酸楚异常。
深吸一口气,她松开手,任自己向下坠去,像秋风里的落叶离开树枝。
失重的感觉持续了一息,蓦然停止。
还是那只修长的手,抢在她的身子即将落入滚滚奔腾的黑色洪流之前,一把拽住了她。
白兔心尖一颤,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被他拉着悬在半空,连大气也不敢喘。路小佳低头看她一眼,手指更收拢些,握紧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不耐:“你就那么想死?”
“路小佳,”白兔低唤他一声,